顾关山的肚子十分不合时宜地,咕噜一声响起。
柏晴笑道:“来吧,冲个泡面,我看了,好歹有热水,这就让你知道泡面还能有多好吃——这可是写生来的艺术生的必备技能。”
顾关山不明白柏晴为什么对她这么好,但是饿字当头,她下了床。
柏晴探头看向顾关山的画夹,看到她画的画,当即吃了一惊:“你……你是在中等班?”
顾关山一呆,点了点头:“是。”
“那个老车太乱来了……”柏晴喃喃道:“你掉到他手里太可惜。但是没事,画的像你这样的,无论在哪里都有出路。”
顾关山被她这么一说,脑子里就有点乱,奇怪地问:“我……我刚进那个班不久,车老师怎么了吗?”
柏晴叹了口气:“这话不是由我来说的,走吧。”
顾关山那一天晚上怎么都没睡着觉。
屋里弥漫着一股红烧牛肉面混小鸡炖蘑菇面的气味,这间房间里大多都是高级班的姑娘,对顾关山都非常友好,也十分温柔,泡泡面的技巧尤其高超。
但是她还是睡不着,可能是因为认床,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她一个人瑟缩在被窝里,茫然地看着手机。
熄灯后的房间里仍有人在玩手机,顾关山打开沈泽的聊天框,小心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打了进去——什么难吃的饭,什么晚上吃了人生最好吃的泡面——可见人生是需要对比的,而且还有有点冷,睡不着。
她想了想,又对着空空的消息框,把后两句删了,只要歌颂一下泡面有多好吃就够了。
沈泽大概今天在忙吧,顾关山想,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毕竟是过年的时候,他也有自己的家人要陪伴。
喜欢一个人,不代表要把她时时刻刻惦记在心头。
顾关山按了发送。
消息在框里转了两圈,变成了一个红色的叹号,似乎在昭示着这地方的偏僻和闭塞——但是紧接着,信号突然恢复,一条条的消息像鱼一样涌进了她的屏幕:
沈泽的消息说:“在车上好好睡一觉。”
隔了一个小时,他又发了一句:“车上信号不好?你如果真的进了山沟沟我怎么办?”
晚上,沈泽说:“冷的话,要多喝热水。”
“上句话是谢真让我说的。”沈泽又补充:“——要我说的话,热奶茶也可以。”
顾关山的眼眶,瞬间就有些湿润。
那些消息的时间跨度很长,从中午12:41到晚上的8:32,断断续续地,沈泽给这一部几乎没有信号的手机发着消息。
接着,顾关山又听见咻地一声,消息飞进屏幕。
是一条语音,那语音加载了很久,最后变成了一个三秒钟的语音白框。
顾关山小心地摁了一下——
“我想你了。”
沈泽困倦地说。
时间是晚上的11:23,一分钟以前。
顾关山像是整颗心都被攥紧在了盐水里,又酸楚又泛软,疼得发抖。
她顿了片刻,疼得抽泣起来。
第53章
他们第二天早上,拿着画夹子去野外写生。
冬天的写生真的很冷,顾关山装了满满一保温瓶热水,到了那地方还是发现那瓶热水卵用没有——该冷的时候还是会被冻得瑟瑟发抖,还要就着冰水洗调色板。
晴空湛蓝,松林幽深,山涧中泉水冰冻,胡同中老房子砖瓦剥落。
顾关山在废弃的胡同里,躲开风口坐着,一个人找了个不算好画的角度,开始画了起来。
山风吹过,顾关山裹在大衣里瑟缩了一下,装在保温瓶里的热水没有任何用处——不能捧在手里,放在外面转瞬就被吹得冰凉。
柏晴喊了一声顾关山,问:“你洗什么调色板?”
顾关山:“诶?”
柏晴从画夹里抽出一本红红的东西,从里头撕了一张调色纸,递给顾关山:“下次记得去买这个,贵是贵了点——和买个调色板比起来,的确是贵。但是不用洗。”
顾关山将那张纸一接,当场就有点想为人类的懒惰打call,柏晴又道:“九块九包邮,垫在自己的调色板上用,用脏了就扔,不用可惜。”
美术生无法逃脱洗调色板的宿命,但是人类的智慧是无限的,被调色板奴役的他们在防水纸上挖了个洞,又后面垫了硬纸板,随用随扔——顾关山将那张纸接了过来,一看那构造,前所未有地感谢起了柏晴。
她打开手机,在野外的信号比在宾馆里更差了,左上角赫然‘无信号’三个大字。
顾关山对柏晴道了谢,用着那张调色纸,画了起来。
绿色是最难用的颜色,用好了却也是最好看的,她肆意地将绿色和黄色渲染在了雪白的画纸上,顾关山画着翠绿的光影和松柏,映衬着光秃掉漆的墙垣,铺完了颜色后开始用小画笔细化。
车老师溜达了过来,皱起眉头:“顾关山,你不觉得你这个个人风格有点太浓厚了?”
顾关山一怔:“啊?”
“我之前看你画静物,就有这种感觉。”车老师皱起眉头:“你喜欢胡乱理解光源的颜色,而且个人风格太浓厚了——我知道你以前画过不少,但是个人风格浓厚不是一件好事。”
顾关山愣住了:“……可是画不就是要从风格区别开吗?”
“可能等你上了大学,你的大学老师会这么教你。”车老师说,“但是在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