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折腾了一波,丹尼尔彻底清醒了,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倒不是身体不适那种苍白的病态,只是记忆的复苏使得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那种初生婴儿般的无垢的感觉荡然无存,像是蒙上一层密不透风的厚布,透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压抑和隐忍。
木村在最后得了机会上前表达自己的歉意,说他已经把拉威压的工作人员开除了,并表示丹尼尔的戏份可以挪后,等他完全康复了再继续。丹尼尔勉强地冲他笑了笑,想想自己最近两次晕倒都有木村在场,觉得可能和他也是挺有缘分的。
为了给丹尼尔一个安静的环境,探病的人被医生礼貌地请走。丹尼尔目送他们离开,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他全然安静地注视着他们,冰蓝色的眼睛却是不泄露出半点情绪。直到迹部走到门口的时候丹尼尔才突然开口:“麻烦你等一下,我有话要说,迹部……”
所有的人停下步子互相看了看,最后狐疑地看向迹部。迹部自然知道丹尼尔要说什么,他跟医生说了几句,把门一关。
病房里只剩下丹尼尔和自己,迹部一步一步走到丹尼尔身边:“说吧,如果是……”
丹尼尔毫不留情地打断迹部的话,没有像迹部预料中那样说起记忆的事情,反倒是一脸严肃地说道:“你飞机借我一下。”
看着丹尼尔头上缠着的纱布,明明送来医院还是一副人事不醒的模样,现在刚刚清醒就跟自己说要借飞机?是要直接飞回彭格列总部吗?是有多想沢田纲吉才会做到这种地步?想到这里,迹部的表情有点微妙,他把丹尼尔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你先歇着吧。”
“……”丹尼尔把被子推回迹部拉之前的位置,他看着迹部,眼睛炯炯发光,里面像是燃起了一堆火。他笃定地反抗着迹部的命令,“不行。”
迹部皱起了眉,伸手把被子又拉了上去:“本大爷让你歇着。”
迹部的动作可以说是有点幼稚,丹尼尔叹了一口气任由对方把被子给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等迹部满意地收手后,丹尼尔冷冷地开口,声音阴森得如同沁了冰,有一种被强压着的怒火隐藏在这冰面下,随时都会破冰而出:“你和他一起瞒着我。”
“……”听到丹尼尔的话,迹部没有了回音。
“所以……”丹尼尔缓缓地说道,“你没有资格命令我。”
“你那个时候什么都不记得,说了也徒增烦恼而已。”迹部想解释一下,说出口的话却连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丹尼尔直直地盯着迹部:“你就没有想过如果你们告诉我一些之前的事情,说不定我就能更早想起来呢?”
“你不是看见他也没记起什么吗?”
“你觉得这是你们不告诉我真相的理由?”丹尼尔别开视线,不去看迹部,脸上的不喜没有要隐藏的意思,“没有人喜欢谎言,哪怕是善意的谎言也不行。”
“……”迹部看着本来就骨架纤细的丹尼尔穿着病号服,更显消瘦。听着丹尼尔这样说,迹部感觉胸口一紧,突然很心疼他。
“彭格列现在怎么样了?”
“不清楚,反正完不了。”
“迹部你知道吗?”丹尼尔听到这话回头看向迹部,盯了对方几秒后细细地叹了一口气,意味深长道,“如果不是我现在头痛,我一定会揍你一拳。”
“我承认对不起你。”迹部省去了平日里狂妄的自称,他知道自己和沢田纲吉串通一气的行为让丹尼尔难受。放在自己身上他也是绝不能接受的。可是,这些天大概了解意大利混乱局面的他却是肯定地说,“不过,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你们可能有什么误会。”丹尼尔气场全开,他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竟像是密林深处的猛兽一样充满了危险性,“我并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
迹部看着对方,明明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病号服配上头上包扎的绷带,完全可以说是惨烈的模样。可是听见丹尼尔说话的那一刻,迹部却是被对方的坚定感染选择了相信他的话。大概有长达一分钟的沉默,迹部最终开口:“本大爷把飞机给你,不过,得等医生同意你出院才能使用。”
丹尼尔和迹部四目相对,两人进行了一次精神世界的交流。丹尼尔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扯了扯被子缩进了床铺里。
迹部知道他这是在妥协的同时表达自己的不满,觉得有点哭笑不得。虽然丹尼尔是恢复记忆了,刚才还如此霸气外露地让他吃了一惊。但是从他现在的举动来看,这段时间的生活还是留下了不少的影响。这么孩子气的行为是不能出现在以前的丹尼尔身上的,他看着被子里蜷成一团的丹尼尔摇了摇头,大踏步走出了病房。
听见房间门被关上,迹部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后彻底消失。丹尼尔翻身而起,把病号服换下,顺手拿上桌子上的手机,他走到窗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里只是二楼的高度,窗户外有一个小小的平台,底下是翠绿的草坪和矮胖的灌木丛。没有丝毫的犹豫,丹尼尔打开窗,像只猫一样灵活地跨了出去,踩着小平台,他微微顿了顿提气抬腿就往下跳去。
他轻盈地落在地上,一脸淡定地回望着自己的病房窗户,想了想,把脑袋上的绷带也拆了扬长而去。
来查房的护士看着被整齐叠好放在病床上的病号服,从大开着的窗吹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