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里的其他人都知道胡盛之在给江俞亲自讲戏,所以没有人敢上去打扰。
江俞没说话,手里捧了个暖水瓶,安静听着。
“中间有次出了点意外, 大巴在一个偏僻的城中村抛锚了,全车几十个人没办法走,附近也没什么能够就住的旅馆,当时又是冬天,在车里睡会冻死人的,于是我们一伙人四处打听连轴转,最后发现这附近有一家孤儿院。”
那个年代因为政策问题,几乎每天都有孤儿诞生,根本不需要人|贩子拐卖,只要往医院走一圈,就会发现不少刚出生的孩子被亲生父母遗弃在医院里,而自己趁着外人不注意,早就偷偷跑了。
报警也没用,人铁了心的要丢要藏,就算到时候把人找到了,估计对方也不会认,况且被遗弃的孩子那么多,根本没有这么多资源人力去一个个寻找。
被遗弃的孩子多了,孤儿院也就慢慢多了起来。
没有旅馆,就意味着没地方住,总不能要求陌生人家让他们进去借宿一晚上,因此一伙人见到孤儿院,便浩浩荡荡的过去问能不能留他们借助一晚上,没有床也没问题,只要能进屋里头待着避避寒就足够。
胡盛之到现在还记得,那所破旧的孤儿院院长长着一张有些尖酸刻薄的脸,曾经他一度认为是自己太过以貌取人,假若是真正尖酸刻薄的人,怎么可能会收留这些无依无靠的幼儿呢?
于是那天,在他们的一番极力请求之下,对方答应了。
那不是胡盛之第一次到孤儿院,却是他头一次来到一个阴气沉沉,孩子们丝毫不见半点朝气的孤儿院。
对于突如其来的陌生人,这些小孩的表现不是好奇,而是畏惧。这种畏惧不像见到陌生人的疏离与躲避,而像是在面对下一秒就要把自己绑架拐走的坏人才有的恐惧。
这让胡盛之一度怀疑难道自己长的真的就这么凶么?
听到这,江俞丝毫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只要胡导演您不骂我就一点都不凶!”
胡盛之淡淡看了他一眼,眼神变得悠远起来:“我本来就不凶,他们怕我,也不是因为我长得凶。”
他没说错,因为那些孩子不是因为他凶才那么怕他,而是因为恐惧——害怕死亡的恐惧。
江俞听他这番形容,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
“所以这部剧和这所孤儿院有什么渊源吗?”
胡盛之说:“这部剧的编剧当初是和我一起同行留宿的旅人,你知道后来那所孤儿院怎么样了吗?”
江俞自是不知道,胡盛之也只是随口问了句,他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茶水,目光怀旧又幽深,浑浊的眼睛里看不清他此时是作何情绪。
“它着火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把整个孤儿院,算上院长育员,二十来个人,都烧没了,原因是有个精神失常的病人对着房子放火才引起的火灾。”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也不对,我后来看报纸,似乎有一个小男孩因为调皮跑了出来,所以逃过一劫。”
胡盛之说:“如果那个男孩活下来的话,我想应该也差不多是你这个年纪了。”
江俞听得出神,久久不语,捧着水瓶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但让我震惊的是警方报出的后续,这也是涉及到这部剧主线剧情的地方。”胡盛之的眼神变得凌厉,方才还平静的声音,开始带上了不可忽视的怒意,他说,“这个孤儿院实际上并非孤儿院,而是一处真正人|贩子拐|卖儿童的窝藏点。”
……
在车里坐了好半晌,江俞才慢慢缓过来,因为方才咳嗽太过剧烈,导致他现在嗓子都发疼,不仅如此胸口也微微抽痛,身上更是没有半点力气,连手指都懒得抬起。
“你还好吧?”乔南愿蹭了过来,他神色担忧地看着江俞虚脱的模样,又说,“导演说明天拍的是我和其他人的戏,你可以呆在酒店休息一下。”
闻言,江俞点点头,长吐了口气,从旁边摸来一瓶水灌下:“你给我的巧克力呢?”
“不知道啊。”乔南愿说,“你喜欢吃?喜欢我回去给你拿,我买了超多在房间里。”
江俞不免奇怪地看了他眼:“巧克力热量高,吃多了容易长胖。”
乔南愿:“……”这人就不知道该挑着说点好听的么?怎么次次都这么直白!
取回巧克力后,因为接到可以休息的通知,他便没在片场里待下去,先一步同剧组告别回酒店。当车子快要开出横店时,前面的许纤突然说;“对了俞哥,刚刚魏秘书给电话,问咱们在哪个横店,我一着急,就把你刚刚咳嗽的事情说了。”
江俞愣了下,说:“魏秘书?”
许纤嗯了声,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头上后视镜,说:“他还说戚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话还没说完,江俞就看见横店门口站着一道熟悉的声音,脑中迎来刹那的空白之后,他猛地敲了下窗户,让许纤停车。
戚柏宥正被横店门口的工作人员拦住不让进,此时身边突然有一辆车子停下,均是其其扭头看去,只见带着帽子的江俞一下从车里跳出来,他扫了一眼那位还没反应过来的工作人员,伸手拉住戚柏宥,直接把人拽上车。
所有动作仅仅发生在数秒之内,当那位工作人员回过神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