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意地在桌边坐下,怔怔地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猪头酒吧本来就处于一条人迹罕至的街道上,再加上处于特殊时期,四周空空荡荡,只有冷冰冰的冰霜覆盖着的破旧屋子和呼啸的北风。
他一只手撑着下巴,下巴尖有些粗糙,似乎长出了一点点胡渣。他觉得喉咙发干,渴望着有什么能滋润自己的牙口,然后他的桌子上就出现了一只盛着火焰啤酒的酒杯,白泡沫都溢出了杯口。哈利抬起头,老板收回了握在杯子上的手,继续走回吧台旁擦杯子。
他没有多加思考,他在霍格沃茨上学的时候就无数次想象过火焰啤酒的滋味,但未成年巫师是不能饮用的。哈利拿起来就喝了一大口,他的喉咙马上火烧了似的痛起来,那酒液仿佛是由火苗子汇成的,又冷又烫,在血液与皮肉之间的缝隙跳跃。
哈利扭过头,他的眼睛被呛出了泪花,而那个老板依然坐在那儿,无动于衷。他揉了揉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冒冒失失地说道:“最近来霍格莫德的人越来越少了。”
老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那双藏在兜帽下的蓝色眼睛令他觉得有些熟悉。
“是啊,没错,特殊时期……”他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忽然望着他说道,“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难道不是你让我过来的吗?”
“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朝着你的朋友发火。你需要冷静,扼制一下你的脾气。”
“噢,很好。我没有对他们发火,实际上,我更恼火的是我自己。”哈利冷冷地说道,“可能你也觉得我非常碍事——”
“你就是把自己看得太严重了。我可没空陪小朋友闹脾气……你觉得自己怎么样,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的观念。你没有想过其他人——”
“我当然想过他们!——如果我不在乎,我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哈利站了起来。
老板耸耸肩,没有接他的话。
他们又沉默了一会儿。空气中响动着玻璃杯叮叮咚咚的声音,哈利闷闷地喝着酒。杯中的酒似乎永远也喝不完,不停地满上来,将他的鼻子濡湿了,吸进的空气都带着燃烧的酒味。
“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他忽然又说道,语气有些犹豫,“我……很尊敬的一个人。”
老板擦玻璃的手顿了顿,但他没有回应。
哈利等了一会儿,见他久久不说话便放下酒杯,仰起头看着布满蜘蛛网的天花板。
“我总觉得我辜负了他的期待……什么也没做成,他期望我做的事情我无法做到……”
“你应该去做你自己,而不是他期待的什么人。”老板说道,“你本来就没有一定要去做的事情。”
“不,是有的。”
“那是他在骗你。你以为是有的,但实际上只是陷入了一个圈套。”
哈利沉默了一会儿,又喝了一口火焰啤酒。酒让人混沌,混沌中又积聚着星火。
“不,不是这样的……这件事情肯定要有人去做。”
“哦,那可以交给别人。你把自己想得太重了,所以才会疯掉。”他耸耸肩,“这个时代疯掉的人已经太多了。”
“不,不能交给别人……”哈利低下头,趴在肮脏的桌面上,望着玻璃杯中混浊的酒液,小小的泡沫从底部升起,升到液面上,破碎。
“交给别人吧,孩子。你应该躲在屋子里被人保护着,等这段时间过去了,你就发现这一切没这么糟糕了。”
“……这一切过去?怎么过去?”哈利看着他,“我们躲在屋子里,就会有人自动把破掉的漏洞都修复好吗?”
“那还能怎么样呢?凛冬虽然漫长,但总会过去的。上面的人是谁,和我们普通民众又有什么关系呢?你觉得真的会有人在意你们在抗争什么吗?——不,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几亩地,凤凰社完了,神秘人要来了,除非真的降临到他们头上,谁都不会反抗的。”
“别说你不知道神秘人都干了些什么,”哈利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他们当然会反抗,只要还有一个麻瓜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就会反抗;只要还有一个麻瓜出生的巫师存在,他们就会反抗。”
“你的想法还真是理想化,孩子。麻瓜出生的巫师假装自己是混血,混血巫师假装自己是纯血,他们撇清自己和麻瓜的关系……你知道现在有多少食死徒吗?至少比凤凰社的人要多得多,而且还在不断扩大。如果你多出去走走,你就会发现现在的舆论走向是怎么样的了。”
“我知道还有谁在反抗。也许我们看事物的角度不一样。”哈利的音量提高了,他知道自己是想证明什么,虽然这微乎极微,“这一切不会过去,如果所有人都躲在屋子里,那么屋子以外的世界就永远是个噩梦。我们呼喊,他们都蒙住耳朵假装听不见;我们在布告栏上写字,他们都遮住眼睛假装看不见;我们死亡,他们踩着尸体而过;但总有人听见的,总有人看见的,总有人不对血腥无动于衷。”
男人望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怪人。过了一会儿,他看向哈利来时的那扇门,说道:“你的朋友似乎很想过来。”
哈利也听见了那越来越响的动静,他不禁怀疑他们是准备把有求必应屋炸掉。
“……让他们过来吧。”他说道,有些挫败地抱住头,仿佛丧失了所有刚才驳斥他的勇气。
老板抽出魔杖敲了敲,哈利坐直了身子,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