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微笑着看向大厨,有些不好意思地给闫重义的行为胡乱安了一个解释,随后代师傅给他道了个歉。
大厨心中有脾气,却没有闫重义那样火爆,他还能够坐在原地听着顾楷的话语,甚至还可以时不时点头表示理解。
他受了圣上的命令过来配合研究,见顾楷态度还不错,闫重义也说了接下来的事项都交给顾楷,便长长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脸皮也舒展开来。
见这个大厨在对比下,对他的态度异常地好,顾楷心中喜悦,干脆趁热打铁,去闫重义的桌子上翻出了他们对于药膳的基本构想。
将宣纸刚刚拿起来的时候,他忽然想起厨子们很少博学多识,就算这位御厨学识比其他厨师高超许多,估计也不太能够看懂闫重义的字体,便又将宣纸放下,大概扫了几眼,记住部分内容后,坐到厨子面前,把这些内容尽量用比较口语的形式表达出来。
之前闫重义和厨子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只可惜他满口文言,厨子听着着实有些懵比,又见他神态高傲,便觉得这个人是故意在羞辱自己,怒气也就自然而然地勃发了出来。
其实闫重义的做法在很多同等层次的人看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他们觉得,这些俗人本就比读书人低了一档。
顾楷对这些认知没什么想法,若是这种想法能给他带来福利,他还会喜欢这种遍布一整个阶层的所谓潜在规则。
现在,这位原本对闫重义吹胡子瞪眼的大厨,就在顾楷的面前将脸上的肌肉松懈下来,甚至还扯起嘴唇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药膳的想法的确是非常有意思,大厨慢慢听得入迷,陷入沉思中。
顾楷讲解了部分内容,见大厨低着头,手扶着下巴,好像在思考事情,心下便一动,将自己的声音低下来,到最后干脆停止了自己滔滔不绝的解释,静静地看着正在认真想事情的,这位大厨的面容。
过了大概半刻,大厨从自己的冥思中醒来,他抬眼,就看到顾楷正坐在闫重义的位置,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眼眸正盯着平铺在桌上的一张纸,脑袋也轻微扭摆,好像是在浏览上面的内容。
他以为自己走神,让对方不耐烦,心下便有些愧疚,在想要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之前,还伸手成拳放在唇边,重重地咳了一声。
顾楷被他的咳声惊动,抬起头来看他,就见到厨子已然从沉思中醒来,好像找回了御厨的自信,腰背挺直,看起来竟颇有几分虎背熊腰之感。
厨子笑了笑,对着走过来的顾楷慢慢讲出了自己想到的几种烹饪方法,这些方法能够更好地保持食物的原汁原味,也能够留住更多的营养,在熬制补品的时候很被推崇。
这些烹饪方法,顾楷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他一时之间也不能完全记住,便让厨子说话慢些,自己则急忙抽了纸笔出来,挥毫匆匆忙忙将他话中的重点记录下来,某些来不及写的地方,被他直接用图案表示,看起来整张纸都极为抽象。
等顾楷记完,下午差不多也要过去,厨子本来的安排就是每天下午过来帮忙,此时见时间差不多,就起身告辞。
顾楷送他出门,让门口的小太医继续送厨子回去后,转身回了桌前,重新抽出一张纸,把之前那张纸上只有自己能看懂的内容展开又写了一遍,待写完后将其放在一旁用镇纸压好,接着转身收拾桌子。
把上面的东西都收拾好后,墨迹也干得差不多了,顾楷就将它放到桌子旁边,出门打算回宅子。
门口的小太医没把厨子送出多远,便很快就回来继续守门。
等顾楷出门的时候正好和他遇上,他看了顾楷一眼,又看了顾楷一眼,终于把自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刚刚那位御厨向我打探你的名讳。”
在顾楷投过来的目光中,他将下半句话说完:“我就告诉他了。”
顾楷沉默着看了他许久,最后在他十分紧张以为自己做错事情的时候,将嘴角翘起,柔声说了一句“多谢”。
小太医觉得顾楷的这句话百转千回,好像在柔肠中也转了几个回弯,好听得紧。
他急忙摇摇头,似乎是想把自己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去。
“不过是举手之劳,”他将自己的声音压低:“算是弥补之前的错事罢。”
他说的“错事”,就是在顾楷还未见到闫重义时,对他的那番冷嘲热讽。
……虽然,最后占上风的是顾楷。
顾楷对他那天的行为没有一点记恨,不但不记恨,还觉得他的模样颇为可爱,就好像一个什么也做不到的小孩子在犟嘴,说自己最厉害。
其实不过是一只随手就能掐死的喽啰罢了。
所以顾楷也笑了笑,还特意说了一声“多谢师兄”。
小太医听了这个称呼,也不知道自己该表示些什么。他抬头看了一眼顾楷,见他一脸认真,心中便踌躇起来,拿不准顾楷心里是怎么想的。
但他的面上仍旧保持了礼貌的微笑,他礼貌地和顾楷再聊了几句,礼貌地看着顾楷离开闫重义的书房,礼貌地看着顾楷的身影渐行渐远……
顾楷走出太医院,走出紫禁城,慢慢走回卞小萍和他共有的宅院。
这片地方居住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主子们出入都是豪华马车,十六人大轿,怎么奢华怎么来。
步行的顾楷也就成了其中一道亮丽的风景。
不过这里毕竟是皇城下,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