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凯特,”卡尔对远处的凯特挥手,“我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克里夫和……”
“克里夫又是谁?”
艾尔莎打断他们的对话:“威廉,难道……现在你们不受‘律令之牙’的限制了?”
威廉兴奋地点头:“昨天切尔纳说他有办法救我们,之后还会有人来带我们离开。”
罗拉插话:“等等,既然我们自由了,那就意味着‘律令之牙’没用了?我听说那个镯子好像根本摘不掉啊,难道是切尔纳的手被、被切掉了?”
“不……”艾尔莎轻轻摇着头,“就算切掉他的手臂,最多也只能让他不再继续感染别人,却不能让已经受感染的血族恢复正常……”
“那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艾尔莎刚说一个字,突然停下了。她发现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现在背对着她,和长廊上的血族们站在一起,过了一会儿,他看向这边,做了个猎人们常用的“我没事”的手势,又转回身继续和别的血族交谈。
“亚修?”艾尔莎眼中的的惊讶大于惊喜,“他……还活着?”
卡尔回答:“其实他也不算还活着了。我很抱歉……”
艾尔莎还没说什么,罗拉惊讶得跳起来拍向卡尔的头:“什么?你干的?”
“不是我!”卡尔委屈地大叫,“怎么会是我?我的意思是我很抱歉得这样告诉她!”
“你们别闹了,”威廉第一次像个年长的血族一样说话,“你们看,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他指向观礼台较低处。在亚修·布雷恩的带领下,十几个血族和他一起站在距离进入血池一步之遥的地方。"
艾尔莎说:“他们要去破坏法阵。法阵中心有一个仍在跳动的心脏,只要毁了它,法阵就会被迫解消,残存的怪物死去后就不会再以其他形态重生了。”
“那他们为什么要脱衣服?”在威廉发问的时候,动作快的血族们已经跳了下去。
卡尔倒是马上就理解了这个问题:“我觉得是因为这池子太恶心了。事情结束之后洗个澡很舒服,而洗衣服很烦……”
“可是这里哪有地方洗澡?”
“呃……村子里又不是没水。”
“就算有水,这么多人来得及洗澡吗?”
“就算来不及认真洗,随便冲冲总可以吧?”
“可是随便冲冲并不能保证冲得很干净,最后还是得粘在衣服上啊?”
“总比衣服全浸进去好……”
“既然如此,我建议他们出来后就先别穿衣服了,我们又不怕冷,不穿衣服又能怎么样?”
卡尔绝望长叹一声,看向威廉的“主人”:“艾尔莎女士,您的保镖怎么突然这么多话?我印象中……他从前不是这样啊?”
“我也觉得他和从前不太一样了……”艾尔莎笑起来。笑容让脸蛋酸酸的,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大概有一个多月没有真正地笑过了。说来也奇怪,现在有太多事情应该担心:比如亚修身上发生的转变,比如切尔纳此刻的境遇,还有大祭司席上赛哈依的反应……明明还有这么多令人不安的变数,她却不再有半点焦虑,心里一片明澈。
她抬起头,望向高处的大祭司席。从这里看不见上面发生的事,但她想象得出赛哈依的表情——他不会愧疚或悔恨,艾尔莎根本就没见过他后悔的样子,但是他会绝望,会恐惧。
大约是赛哈依十岁的时候,他第一次听说了艾尔莎身上那些伤疤的由来。后来在他十二岁的时候,艾尔莎亲口告诉他:我是被强迫才成为母亲的,我不会怨恨你们,也不可能去爱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人,但我很高兴看到你们不必像我一样被奴役。到了赛哈依十四岁的时候,他对艾尔莎说:我搞懂了一件事,留在这里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只是苟且求存、自我催眠,嘴上说是为了侍奉焚灵,实际上侍奉的只是自己。我们离开吧,我帮你。
在这几次交谈中,每次艾尔莎都能在赛哈依的眼中看到畏惧,还有一丝隐约的绝望。
她曾以为赛哈依和自己一样,都在不断抗争、不断尝试挣脱恐惧与绝望……现在看来,她猜得既对也错:赛哈依和她一样,确实一直在寻找更明亮的地方,但当他终于逃离黑暗之后,他投向的却不是光芒,而是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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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哈桑盯着自己的手腕,又看看赛哈依的,“契约书怎么了?”
看到那些血族的异常行动后,他无意间看向手腕,发现那条代表虚假契约的红色血线不见了。赛哈依的契约书虽然还在,却也已经不再紧贴皮肤,变得松松垮垮,成了一条平凡无奇的皮绳。
赛哈依一把扯掉契约书,攥紧双拳。如果人类主人还活着,契约书却失效了,那只能说明……是血秘偶死了。
血秘偶死了,“律令之牙”的持有者也死了。现在所有奴隶都重获了自由,再也不用听从任何人的命令了。
“你去找他……”赛哈依推了一把哈桑,“找到他的尸体……把骨镯拿回来。只要把骨镯拿回来,我们还可以找别的血秘偶,比如威廉……”
这次哈桑没有遵从他的命令,反而抓住了他的手腕:“赛哈依,我们先离开这里……”
赛哈依甩开他的手:“离开?你想去哪?大祭仪还没有结束……”
“这根本就不是大祭仪!”哈桑对兄长吼道,“直到几分钟前,我还强迫自己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