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师是说,同括小师傅,才是真的尤耳使臣?”
宋又谷稍一抿唇,侧肩轻碰了闻人战两回,示意其噤声。
闻人战轻哼一声,反是笑道:“我不过问了在座诸位皆是想问的话,怎就不能说了?即便我不问,鱼悟禅师也总要说清因果,现在一问一答,也算给禅师多些尊敬,哪里不对?”
祝掩同胥留留宋又谷三人,早是知晓闻人战脾性,虽见堂内俱是尊长,却仍屏不住笑出声来。
鱼悟沉吟片刻,倒也并不在意,沉声接道:“果如所料。之后,少扬城便出了个假外使,若非琥珀卫有查,怕那人或借着献宝之名,行危害五鹿国主之事;届时,无论老衲抑或姬施主,恐皆无可担待!”
姬沙闻声,面色无改,徐徐啜口冷茶,再道:“依禅师所说,那老朽倒还欠了声多谢。”
鱼悟上身稍弯,更显恭敬,“老衲同姬施主之间,何需言谢。原还念着自其身上寻些线索,好将那幕后黑手揪出,本也不想夺了那人性命;孰料那人抵死顽抗,几要害了我珀卫,无奈之下,禅活弟子只得自保,以大明孔雀摧击之。”
“既然那歹人意欲陷害禅活门,怎得却要挑上往我五鹿献宝的外使?”
鱼悟缓缓眨眉两回,方道:“姬施主所言甚是。无奈尤耳使臣入五鹿,总需经过垂象,且五鹿居北,同尤耳相隔最远。那歹人若是不愚,自会挑选这最易出纰漏之一环。”
稍歇,鱼悟又再回身,轻巧提了炉上一巴掌大莲花纹样如意壶,径自行至姬沙身侧,为其添了些热茶,接道:“况且,老衲想着,那歹人欲掀江湖恶浪,定得将三经宗这般举足轻重之武林势力牵涉其中。老衲见少扬客栈那线索已断,无奈只好暂将姬施主蒙在鼓里,同施主定了半月之约。之后,那歹人前计不成,又生一计,竟假托老衲之名,加害胥家小姐,胥施主爱女心切,真就同我禅活门变了仇敌。如此一来,老衲岂非成了江湖众矢之的?”
胥子思眼目一斜,定定瞧着自己掌畔那半空茶盏,摊掌虚盖其上,又将左掌一收,便见那八瓣莲花宝瓶自行聚合,重又将水寒包裹其中,瓶身机巧,密不透风;水寒便似失了生气,九色俱散,又回了初时那不起眼的样子。
胥子思浅笑,缓道:“哦?若依禅师所言,怕是那暗处歹人,当同禅师有些个旧怨。”
“阿弥陀佛。老衲远离红尘已久,思来想去,怕是那歹人乃是贪着个中利益。”鱼悟轻笑,眼风徐徐扫过姬沙同胥子思,又道:“老衲若同胥施主鹬蚌相争,自有那渔翁暗中得利。”
姬沙亦是附和浅笑,少待,启唇便道:“这位……同括师傅,你可是那尤耳外使?”
同括闻声,这方启睑,口唇翕张,起手应道:“阿弥陀佛。小僧,同括。”
“那同括,可是尤耳外使?”
“小僧,同括。”
“姓甚名谁?俗家名姓!”
“小僧,同括。”
姬沙倒有耐性,反复追问,然所得,却并无答案。
“小师傅,你可是自小在那灵和寺出家?”
“前尘旧事,小僧多不记得了。”
“那你方才所献宝物,来自何人,来自何处?”
“一善男子托付小僧,带至垂象宝象寺,必得完好无损,当面交与鱼悟禅师。”
“那善男子之名,怕是小师傅必得三缄其口,老朽便是再问千遍,亦难得知?”
同括眼目澄明,定定凝视姬沙,启唇再道:“小僧,同括,来自南面灵和寺,奉一善男子嘱托,特携一物前来拜会宝象鱼悟禅师。”
“好,甚好。”姬沙拊掌,轻笑道。
“昨儿我便觉得,这小和尚,脑子多半有些个毛病。”宋又谷朝闻人战努努嘴,附耳轻道。
闻人战急急抬手,将宋又谷拨弄开去,轻应道:“若按禅师所说,那同括师傅口中的善男子,许就是那尤耳国主也说不定。”
“难不成,那尤耳国派的外使,各个都跟同括似的,三魂不全,七魄不在?”
正于此时,鱼悟回身,徐徐取座,缓道:“现下水寒仍在,并未有失。尤耳国主之心,想来陆上三国国主深有所感。那幕后歹人,于公于私,禅活门必会追究到底,若得姬施主同胥施主相助,自是事半功倍,若是不得,老衲亦不敢直言央浼,徒增两位烦扰。至于此时请左大臣前来,原是做戏,想探探会否有歹人细作混于身边,现倒是好了,也可请左大臣断一断,此人,可是贵国外使?”
左大臣想也不想,颔首若捣蒜。
“正是,正是。禅师妙计,在下感佩。”言罢,瞧瞧姬沙身侧右大臣,心下暗道:外遣使臣三人,你我何曾见过,怕是他们相互,亦不识得;此时,是也是是,不是也是。主上本欲以此祥瑞示好结盟,莫要不知轻重,纠缠琐碎,届时怕是友邦变敌国,亦非全无可能。
鱼悟见状,低眉品茶,半刻,方道:“少扬假使臣之事,幸老衲同姬施主扼于萌芽,若当真纵其入了五鹿,后事难料啊。”
右大臣自知鱼悟弦外之音,口唇不开,只言未出。
“昨日晚辈四人,于九韶偶遇同括师傅,倒不知是否亦在禅师计策之中?”祝掩抱拳,恭声询道。
“此一遇,想是天定,甚是偶然,老衲也是未作设想。”鱼悟稍一颔首,徐徐接应,“然则,若非如此,我禅活门弟子,又怎能就势解了诸位围困?”
胥留留杏目微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