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又谷面上臊红,撇嘴轻道:“若非本公子随身盘缠无多,何需如此遮掩,委屈到这儿落脚?”
刘头儿一听,倒是添了兴味,“如此说来,你可是早早得知这楼上天字号三间俱已为祝大人包下?”
“不过巧合,正听得祝兄同店家计较罢了。”宋又谷低道:“且我停于楼下多时,入夜小酌之际,又听闻店家差伙计上楼探看,后才收了五十两,将这天号三房重又赁了出去。”
“怕是那时,店家早暗暗查得祝大哥卧于一房,这方将三房让出,正空出中间二房这大便宜,让你这泥鳅占了去。一个大奸商,一个大滑头!”闻人战巧笑不迭,两指分别探出,指点店家同宋又谷两回,然话音方落,自己却是一怔,反又攒了蛾眉,朝祝掩喃喃:“祝大哥,这般说来,怎得我到时,你却睡于这三房榻上?”
诸人闻听,俱是一惊。
宋又谷下颌一抬,示意刘头儿将店家送往屋外,刘头儿会意,心下暗道:查这祝大人言辞气度,我虽误知水寒秘密,若是装疯卖傻一通,或有活路;现下怕是这祝大人亦有不可告人之事,这些我若知了,便定是死路一条。思及此处,刘头儿抬掌一拢店家肩头,缓道:“我等先往尽处那一房停上一停。”
胥留留轻哼,颔首默许。
一来二去,半盏茶后,房内便只剩了四人一尸,又再无言。
宋又谷实在觉得尴尬,这便轻咳一声,“虽已入春,然少扬偏北,阴寒未尽,有个温庐,夜里着实轻快不少。”话毕,抬扇浅摇,似觉稍热。
胥留留抿了抿唇,侧目瞧瞧祝掩,缓道:“想是这天号三房,陈设布置,同出一辙。”
闻人战妙目几旋,支吾试探,“难不成……初时泥鳅一语成谶,祝……祝大哥当真是梦行至此?”
“你句句唤谁作‘泥鳅’?”宋又谷撇嘴怒道。
祝掩闻声,却是未见改色,轻道:“不才虽为祥金卫,却从未修习四绝掌抑或大明孔雀摧;不过梦行,确是旧疾,若非如此,何需我这般使钱撒银子?本也的确择了天字一号入睡,因其在二楼尽处,离楼梯最远,干扰自会少些。”
“是,是,”闻人战不由娇笑,“如此推断一番,我已是摸清了前因后果。”
宋又谷轻嗤一声,应道:“我们洗耳恭听。”
“祝大哥先赁了楼上三间头房,睡于最里间天字一房;后外使入了三房,为人所害;不巧之后祝大哥梦行起身,自一房入了三房,又再睡下;然后泥鳅入了二房;再之后,便如方才我们三人所言,依次入内,聚于此处。”
“佩服,佩服。”宋又谷阖扇,拊掌赞道:“你这小滑头,脑筋倒也清楚。”
“只不过,这般推测,虽将我们四人干系皆是撇清,却未免太过偏袒了祝兄。”
胥留留闻宋又谷之言,唇角稍抬,不发一言。
祝掩倒不着恼,立时接应:“我可从未想着推脱干系。水寒已失,身为祥金卫,宋兄以为我如何逃得过?”
“若祝大人梦中常杀人,怕是那三经宗主,也不会予其牙牌,遑论任为腹心。”
宋又谷听得胥留留这番言辞,细思半刻,倒也觉得甚是在理,未待接应,反是听闻人战嗤道:“四友伯伯那销磨楼,什么珍稀没有?当是同我爹跟我师父一般,无需心忧开销方是,怎得传到你泥鳅这里,手头如此不济,竟拮据到暗贪便宜?”
宋又谷一时哑口,正待回嘴,闻祝掩缓道:“依胥姑娘所言,胥大侠亲迎水寒入钜燕,如此,怕是宗主亦当离此不远。”
胥留留闻听,心下暗道:原想着祝掩当是特来此地迎外使入五鹿,现下看来,倒也未必。
“我先修书一封,留于捕头,一来陈述详情,二来也莫牵连无辜性命;待密信写好,放出烟火信号,想来宗主必会赶来接应,届时便请捕头将此书呈上。”
“留书?”闻人战不由询道:“那我们可要离开?”
“如今,将那水寒寻回方为要务;然此事关系深重,若旁的祥金卫抑或琥珀卫直接去寻闻人前辈,总有不妥。我算同闻人姑娘有些交情,外使既死于榻下,我自当身先士卒。”
闻人战这方解意,点头若捣蒜。
“闻人老头儿自有轻重,我便同祝大哥走这一遭。”
“你这滑头,答应的倒是好。既然此珠事重,这里一位祥金卫,一位赤珠卫,自然需得前往探查,至于我,不过出门走霉运,其实全然事不关己,不如,本公子这便就此告辞……”
“你这条泥鳅想得倒美!即便我爹晓得珠子下落,这外使之死,尚不知真凶,你呀,总有嫌疑。”
“我……”宋又谷折扇一颤,手上方一使力,便闻胥留留轻道:“闻人姑娘尚幼,你一须眉,且莫同她置气;再说,凭她那轻功,尚甘心留于此处,你还作何旁的打算?”
宋又谷岂会听不出这弦外之音,冷笑一声,便也不再多言。
此时,天字一号内。
刘头儿、店家及捕快四人,俱是屏气敛息,坐立难安。
“头儿,这命案牵连可大?方才听得那女子还是赤珠卫。”
店家颤声接道:“岂止赤珠卫,尚有祥金卫好汉也在此处!”
刘头儿目珠一转,心下虽急,却只得故作安定,“慌甚!方才我同几位好汉推演案情,现下几已有了眉目。全不过气盛火旺,二人俱是不肯让步,这便撕扯起来,失手错杀。此番,倒是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