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留留见状,心知五鹿浑所忧,盈盈起身,缓添了两盏茶水,眉目一低,柔柔道:“鹿大哥所忧所虑,留留解意,所焦所急,感同身受。”话音方落,胥留留径自取了一盅,就近口唇,轻啜一口,又再言道:“现下看来,陈峙同雪见羞二人乃异教教徒,怕是板上钉钉,无可争议。”
五鹿浑哼笑一声,立时应道:“恐那二人还得是护法长老之类,并非一般教众才是。”
胥留留眉眼再低,唇角一颤,轻声试探,“鹿大哥……钦山一事,你可会怪我?”
五鹿浑闻声一怔,想也不想,立时接应,“因何?”
“我擅将内情透了给柳大哥知晓……”胥留留食指指尖往另一手掌背掐挠几回,吞唾轻声,“此一事,我仅告柳大哥,连我嫂嫂,亦是不知;诸人只当是异教恚忿,顷刻取了那盗名小贼性命。”
五鹿浑闻声,唇角一抬,这方解意,连连摆手道:“胥姑娘自晓分寸。”
胥留留听得此言,抿唇又啜口茶,思忖片刻,径自往隅角施施而行。
“此回所得,倒也并非皆令人恼。”胥留留止了步,暗暗回眸凝神,细瞧五鹿浑不住。
“所得雕青头绪,于隋掌门那里,也算是件善事。于鹿大哥而言,也算是个成全。”
五鹿浑闻声,怎不解意,思量前后,鼻头陡地一酸,眼圈泛红,这便疾将目睑一紧,逃目别处,沉声附和,“隋掌门为人,我信得过。只是,相较陈雪二人,其身疑点最多。”
“你且想来。若非教徒,其是从何处习得乘风归?且乱云恶事一出,其怎就立时南下,直扑薄山?”五鹿浑抽了抽鼻,缓将掌边茶盅一握,徐徐进了半盏,挑眉一扫胥留留,又再接道:“其既非教徒,那祁门关内碎头行凶之辈,究竟因何对其上那重刑?若为凤池,缘何单单夺了隋掌门性命,却丝毫不欲往雪山施救凤池?”
言罢,五鹿浑一顿,似是生了旁的思量,单掌一抬,柔柔一捋耳郭,低声喃喃道:“隋掌门囚困凤池师太恁久,悔疚啮心。也不知其是否已查凤池同异教干连?若不知,倒还说得过去;若知,其之所为,便似救凤池出水火,恩同再造,何需那般愧恨,自行磨折?”此言方落,五鹿浑两指一捏耳垂,揉搓片刻,自说自话道:“自刺听宫穴,不论可否贯脉强筋,至少其每月往密洞之时,可安然装聋扮聩,免听凤池师太那钻心哭嚎。其废了耳力,舍了名声,对凤池载怀矜恻,对己身厌弃自绝,心行相悖,恶情俱增;即便如此,却仍日日苦捱,将凤池师太拘桎二十载。这般所为,究竟……究竟是何因由?”
胥留留听五鹿浑疑窦接二连三,心下弥紧,两掌攒握,莫名有些个不知所措。
五鹿浑静思半晌,仰脖将那残茶饮尽,目珠转个两回,反是冲胥留留粲然一笑。
“隋掌门同异教中间,怕是隔了个你我从未觉察之辈!”五鹿浑玉牙一磕,低低再道:“戴发含齿,却怀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