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不想醒过来呢。
他一边整着衣领,一边朝着外面走过去。新的衣服带着一股柔和而素雅的香味,八成就是褐合镇的那位土豪夫人一直吵着想要的那种罢。面料也并非粗糙的麻布,细腻顺滑的感觉,好像是雪山之间被风吹起白色雪岚一样,轻盈的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稍稍一动,就会悠悠的浮动起来。
突然穿上这样的衣服,他还真有点儿不适应。
伸手拉开门,却不想前脚还没迈出去,就被格兰仕排山倒海一般的笑声吓住了。他定了定神,冷着张脸走出去,说道:“你的笑声,怕是火源帝国的人都听见了。”
格兰仕不以为然的仍旧笑,等银尘终于憋出说出那句“有病”转身想走时,忽然伸手猛的将他按在墙上,玩世不恭的笑着。
“你干嘛?”本想一如既往的冷脸,但是,他发现他的脸冷不住了。
“嘻嘻……银尘?你叫银尘是吧?我有事问你哦……”
“什么?”银尘努力绷起脸保持淡定,目光轻盈的划过对方的眼睛。锋利浓密的黑眉毛下,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正清晰地倒映着自己微微泛红的脸。像是两轮黑洞般对他的目光有着致命而怪异的引力,瞬间就成了陷进陷阱的鹿,无法脱逃了。
他定定的看着对方漆黑的瞳仁里的自己一点点清晰地放大,同时感到胸口薄薄的衣物外传来年轻男孩子手心的炙热温度,瞳孔慢慢的收了收,仍然望着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胸腔里一片锣鼓喧天。
格兰仕凑近银尘俊秀的脸庞,然后轻轻一错,将下巴俯到他瘦弱的肩膀上,对着他轻轻地说道:“你啊,是男孩还是女孩?”
银尘微微迷离的眸子猛然一冷,被谁当头泼了一桶冰凉的水一般。但显然,这桶水并没能降低他脸上的温度。当他一把推开肆无忌惮的坏笑着的对方时,绯红色已经蔓延到了耳朵根。
“……你说什么?”强忍着怒气保持冷漠。
“我问你,你是男孩还是女孩。”格兰仕双手叉腰,脑袋轻轻地歪向左侧肩膀,脸上带着邪气十足的笑。
“……”
银尘觉着,此刻除了给他一个巨大的白眼之外,已经不知道还有什么动作可以表达他的心情了。哦对,也许还有别的,那就是把他暴打一通。他真心怀疑对方是眼睛有毛病还是脑子出问题。
但终究还是没有下手打——之前在褐合镇吃的亏,已经让他知道自己打不过他。于是抛给他一个巨大的白眼之后坚决的转身走进狭长的走廊。坚硬的靴底慢慢地撞击在大理石地面白色的反光上,点缀在靴子两侧的银色金属流苏互相摩挲,发出轻轻的“飒飒”声。整条走廊并没有灯火,阳光从远远的走廊口里打进来,顺着地面水流般哗哗的流过,像是一条蔓延进行宫内部的光河。没有人知道是怎样神奇的力量造就了这条贯穿行宫中所有长廊的光河。就像没有人知道,除了这些光河之外,那充斥空气的暖金色光泽是来自哪里一样。
“喂喂!你怎么不理人啊!”格兰仕追上他,声音显得气呼呼的:“看你长得这么清秀,怎么这么没礼貌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银尘嗓子里一噎,一口气愣是差点没咽下去。顿时直有种想要伸手扶住身边墙壁的渴望。他没想到‘人不可貌相’还能这样用,更没想到‘长得清秀’和‘有礼貌’竟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当然,令他想不到的事情,显然远比他想到的多。
【六年前】
【西之亚斯蓝帝国雾隐绿岛】
日光倾流而下,覆盖在幽碧的湖水之上,粼粼金光游动着,像是一尾尾撒进湖水的幼小金色锦鲤。穿着青色长袍的东赫手中捧着一把琥珀色的水晶壶,茶水从壶口中细细的流进茶杯中,像是茶壶的内层融化开来,汩汩流出。淡淡的花香袅袅升起,氤氲满了湿漉漉的空气。他轻轻地将茶壶放在安静悬浮着的紫檀小方桌上,望向不远处的草地上有些不知所措的银尘,一脸忧心忡忡。
“不必着急,银尘。”一度王爵靠在自己舒适的王座上,手里的水晶杯中,微微荡漾的红酒散发着厚重的醇香:“先休息一下吧。”
银尘摇摇头,合上眼睛,调动起游走在灵魂回路中的魂力,伸出手轻轻捉住流窜的气流,操控风的动作略显笨拙。浓密的流海下、宽阔的额头上,不断地有细细的汗珠冒出来——也许是因为天气太过炎热,又或者,是因为太过紧张了。
格兰仕蹲在一边,嘴里嚼着一根细细的草茎。草茎末端毛茸茸的狗尾巴一翘一翘的。看起来好像漫不经心的样子,但他的目光其实一直紧紧咬在一身白衣如雪的银尘身上。细碎的阳光从榕树茂密的枝叶间漏下来,一块一块细小的光斑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打磨出认真的迷人光泽来。
他心里暗暗地替这个新来的天之使徒着着急。虽然王爵说他很有天赋,他本人也很刻苦。但不管怎么说他还只是个魂术的初学者,水元素都没玩好就要强行运作风元素,是不是太心急了点儿?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叫银尘的,长得可真好看啊……睫毛那么长,银色的眸子像是养在剔透水晶中的两枚水银珠一样闪闪发亮,细腻的肌肤看不出一丝瑕疵,仿佛是笼罩在樱花瓣上的薄薄新雪一样。还有那花瓣一样娇嫩的嘴唇,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呢……啥?味道?
格兰仕猛地一拍脑门,心想我不是有病吧。
他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