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起来了?”漆拉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却也只能看着对方慢条斯理地咀嚼,咽下嘴里的东西,然后才开口道:“嗯,难免的。地源为了那宝石,可是下足了血本。在神殿里,陈列了成千上万的石塑兽。”
“就为了一颗宝石?”
“嗯。那宝石可以吸收水元素。”他再次开始吃东西,话到一半,没了下文。
“所以……无论是我们,还是他们,谁拿在手中都对自己有利……对么?”
“没错。”咽下嘴里的食物,他轻轻地笑道:“而且,哈巴尔沙漠处于水地边界之间的缓冲区,无论谁拿去了,都是无可厚非的。”
“那个神殿,不是地源建造的么?”
他一边问着,一边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
“对。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四国之间还没有明确的行政划分——现在这一代的地源人,基本上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一阵短暂的沉默。
“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吉尔伽美什抬起头,一双蓝眸安静地将实现聚焦在他精致的面庞上。阳光透过窗罩在他的半边脸上,将细腻的肌肤打磨出陶瓷一般的光泽。
“为什么是让两个使徒去?”他顿了顿,轻轻提了口气,又道:“冰帝使既是跳过祭司,直接找到你,那必然是希望你亲自去啊。”
吉尔伽美什轻轻笑了笑,放下刀叉。
叮咚地两响。
“格兰仕出生和长大,都在哈巴尔,对那里很熟悉。”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入耳:“冰帝使下发任务的时候,他正好在旁边,自己请缨去的。而银尘,则作为他最好的搭档,也被拉了去。”
“东赫呢?”
其实这个问题,漆拉自己再清楚不过。他之所以没去,怕是因为还有“监视漆拉”这个任务在身吧。
他只是想听听吉尔伽美什的理解。
“东赫有提出跟着一起,但格兰仕不怎么喜见他。”说到这里,他轻轻地耸了耸肩,靠在了椅背上:“东赫比他们两个年长,总是习惯性的训斥他们。偏偏格兰仕又生性顽劣,也难怪东赫不讨他的喜。”
打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便主动转移话题:“我感觉,你似乎喜欢地使比海使更甚?”
他毫无避讳的点了点头:“但追根究底,三使都是差不多的。和自己的孩子一样。你会偏爱某一个孩子而冷落其他么?”
漆拉想了想,轻轻地摇头:“我更偏向鹿觉。地海二使,没怎么管过。现在想想,挺后悔的。那两个孩子,到死都……”
话到一半,却说不下去了。他推开椅子,慢慢地走到窗边,手肘撑在白色大理石的栏杆上。
所有声音渐渐消散。
阳光绕过他的背影,在空气中缓慢的游荡,游荡。
微微的一声叹。他站起来,走进他背后的影子里。
他将单手轻轻搭上漆拉的肩膀,环过他的脊背。侧目看看,那张脸上的表情却不是想象中的悲伤。
淡漠,只是淡漠而已。
他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了白茫茫的淡漠。像是北方一望无际的雪原,只有小刀子一般的寒风在啸叫,在肆虐。
“抱歉。”吉尔伽美什俯下身,凑在他的耳边,轻轻地道。
“没什么可抱歉的。”
抖抖翅膀,将身后的人推开。
仍旧撑着手肘,脸上怅然。
头一次觉着这翅膀实用……
“真的。”他补充道,声音淡淡,表情淡淡。
吉尔伽美什安静地笑了笑,俯身趴在他身边,手腕撑着脸颊,侧目望着他,似乎饶有兴致。
“今日阳光如此明媚。”沉默了一阵之后,他直起身子,抬手轻轻撩了撩耳边的金发:“去沿湖走走么?”
“啊?”他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却也随着直起了身,一双眸子有意无意地看向他。
“秋日的午时很适合散步。”他微微歪着头,嘴角那抹笑容愈发的深:“而且此时,红瑚木浆果也该熟透了呢?”
以前他是听过的。红瑚木浆果,从初夏结到末秋,十分慷慨的植物。且气温越冷,浆果反而越甜美。
“不乐意么?”他弯起眉眼,笑容温柔:“你……急着去帝都?”
“没,没……”他连忙否认,想想却又觉着完全没有必要。便道:“冰帝陛下午餐之前开晨会……不见客。”
“那,既然是闲来无事,那便不会介意同我一起在这岛上散散步吧?”
他说着,伸出一只手来。
漆拉望着他伸出的手,抿了抿唇角,将自己的手覆上去。
他轻轻一笑,将自己的手指与他的交缠在一起。另一只手臂一揽,即刻御风下了露台。
对于他突然揽着自己就往露台外冲这件事,过了挺久,他还是心有余悸的。
不知道是因为他这个行为本身就很惊悚。
还是因为他微笑的样子,美得太过分?
——大概会永远记得吧。
——那个发梢摇曳,袍角翩跹的金色影子。
——他的面庞,仿佛被圣光笼罩一般的轮廓分明。眉下的深邃阴影,将一双脉脉的眸子隐藏起来,模糊不清。视线投射的方向,却似乎分外清晰。
——那像是,一个从阳光铺垫着的道路上走下来的神。
天空晴好。阳光下树影婆娑。
两人肩并肩行走在低矮的树林里,沉默无言。只是吉尔伽美什会时不时的抬抬手,接住被风卷来的浆果。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