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要报废了吧。”格兰仕虚弱的笑笑,咬着牙翻了个身仰面躺好。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推移,本已经极度透支的魂力也被雾女沼泽里弥漫的黄金魂雾渐渐补充回来。虽然对于浑身的伤势只是杯水车薪,但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
他习惯性的将双臂抬起来想要枕在脑后,但随着他的动作,上臂上本来已经几近愈合的巨大伤口却再次被撕扯开来,鲜血像鬼魂一样拥挤着逃出他的身体,流淌到了地上,浸湿了几株憔悴的草。
“呲——”格兰仕暗吸了口气,眉头瞬间拧紧。
——那是一条几乎贯穿了他整个上臂的巨大刀伤,筋腱和血管从里面森然的露出来,在月光下汩汩而瘆人的跳动着。而造成这道巨大刀伤的罪魁祸首,自然是现在已经老实呆在他爵印里的魂兽【暗骑】。
刚刚,就在刚才,它可没那么老实。
时间和鲜血一起一点一滴的流逝,月光铺张的洒在大地上,皎洁的月华将格兰仕英气的脸庞映照出一片了无生气的惨白。
这里几乎是雾女沼泽的腹地了。远远地早已不见什么人烟。不,别说人了,鬼都每个影子。怕是连死魂都不屑于呆在这里。格兰仕动了动身子,上上下下数以百计的伤口轻则张裂,重则撕开,血一股脑的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流成了小河。照这样下去,他一介地使迟早会失血过多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烂地方。
他的手指已经不易察觉的变得冰凉,□□的肌肤上传来的触感几乎为零。只有森然的冷,从皮肉之中一直渗进骨髓里。
他忽然觉着好冷,好冷。在这盛夏时节,夜晚本应是令人愉快的凉爽,可为什么如今却像是掉进了冰窖一般?
格兰仕的眼皮微微的打着架。他又困又累,真恨不得闭上眼睛睡他个十几二十几年的。
可是他知道,这一闭眼,可能就再也睁不开了。
他想起银尘来,那个新来的天之使徒,有着一张女孩子一样精致的脸。往日里每每想起他娇弱的女孩儿样,格兰仕就会忍不住大笑起来。可如今,他连笑的力气都没了。他的眼前晃动着银尘一步一回头的离开时眼角的泪花,晶莹剔透的像是最珍贵的宝石。他一想到那不舍的目光,心底对于生的渴望就更加一分。
格兰仕再次咬着牙侧身躺着。鲜血渗出来,浸饱了他身下一整块土地。浑身上下的疼痛骤然加剧,头脑也瞬间清醒了起来。他满意的扯了扯嘴角,继续着他痛苦的等待。
——拜托!
——拜托!!
——不能睡啊!!
——不能睡……
【六年前】
【西之亚斯蓝帝国·雾女沼泽】
第一抹阴晦侵入月光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了。盛夏的天气,总是那样的阴晴不定。明明刚才一切还在月光的笼罩之中,而现在,丝绸一般的阴云已经蔓延了半个天空。
银尘抬起头,看了看头顶逐渐被一丝一抹吞噬的月亮,不由得担忧起来。午夜时分的露气氤氲了一地,粘稠而洁白的扩散开来。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望向四周。大大小小的石柱东倒西歪的戳在地上、泥沼里,像一片荒芜了万年的遗迹。
银尘皱了皱鼻子,望向不远处那片被一圈锋利石柱包围起来的草丛。空气里越来越浓的血腥味,似乎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他紧跑两步,绕开猛兽利齿一般的高大石柱,轻轻地靠近。
“格……格兰仕?你在这里么?”
“呱……唧……”
脚下传来泥泞的声音。银尘低下头,看到自己的靴底已经被晕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红色像无数细小的触手一样,密密麻麻的爬上来。
“叽……”
“叽……”
四周一片寂静,远方,一只白色的水鸟顶着月光飞起来,扑啦啦的声音撕破了宁静。银尘被吓了一跳,连忙停下脚步,
天地之间再次一片寂静。他舒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泥泞的脚步声在瘆人的回响。
银尘不由得因为四周没有由来的阴冷打了个哆嗦。四下看看,仿佛行走在一片荒凉的墓地中。月亮都在一片阴冷中隐去了光泽,整个雾女沼泽,一片迷蒙的混沌。
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裹着黑色袍子的身影躺在草丛里,身边摆着一套铮然发亮的玄黑铠甲。
“格……格兰仕!”
银尘也顾不得脚下的潮湿了,连忙跑到他的身边。跪坐在他身边将格兰仕抱起来。
手上传来的滑腻感将他吓了一跳。银尘低下头,瞳孔中映进的满手满臂鲜血顿时将他吓了一大跳。
“血……好多血……格兰仕!格兰仕!”
银尘摇晃着格兰仕,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焦急像藤蔓一样密密麻麻的爬上他清秀的脸庞,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像天上互相推挤着拧成一团的阴云。
“唔……咳、咳……”
格兰仕被他晃得皱皱眉头,艰难的睁开眼睛,嘴角涌出几滴血来。“银尘……是你么?”
“格兰仕!”银尘惊喜的喊了起来,丝毫没有了平日里的冷漠:“你……你没关系吧?”
“我的样子难道像没关系?”格兰仕无力的笑笑,艰难的抬起手来,用手指抹去银尘脸颊上滑下来的晶莹泪珠:“又哭,又哭,哭什么哭啊,我没死,还没到,咳,哭丧的时候……”
“你吓死我了!”银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