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在空气中沉默的摇动着。
“在写什么?”他忍不住再一次打破了沉寂,问道:“方便说么?”
“请柬。你应该听说了吧,过些日子,就是新一届冰帝正式登基的大典了啊。”
“唉?”漆拉想了想,确认自己没有听说过这件事。这么重要的事情,艾欧斯应该会第一个闹到他面前来告诉他啊。
——兴许是祭司们故意不叫我知道的吧。他在心里默默地这么想,眼睑轻垂。那件事,果真就这么重要,比冰帝的登基大典还要重要?
他的目光游移到一度王爵披散下来的金色长发上,漫无目标的看着他的背影。
红铜的发扣藏匿在发丝之间,将两鬓后的头发卡起来。
——去年夏天,他赔给他的发扣。代替了那个被他绞碎的发带。
他安静的侧影看起来格外迷人。
——就真的那么可怕么?
——还是说只是祭司们在小题大做?
眼睛轻微的眯起来,视线被睫毛遮掩得一片模糊。
“难道不该艾欧……冰帝陛下自己写么?”
“这个是给其他几个国家的王爵的,所以我比冰帝陛下更有代表性。”他将已经写好的一张请柬放到一边,笔轻轻地丢进墨水瓶里,水波微漾。“给风后他们的,确实是由冰帝陛下自己来写。难道你没有经历过么?你的任职时间挺长的啊。”
他无声的摇摇头,说道:“不,上一任冰帝登基,是我的王爵时的事情了。那时候我连使徒都不是。”
“这样。”他笑了笑,淡淡的说。笑容有些模糊。
漆拉望着他,手掌松开,又握紧,再次松开的时候,细细密密的汗珠已经爬满了他的掌纹。他的心脏仿佛被战鼓催动着一般跳的飞快,他忍不住想要说出那个不知何时就会将一切撕碎的噩梦。他的躯体极力克制着自己的灵魂不要说出那些话,可灵魂的挣扎,每一下都比上一次更加的猛烈,仿佛沙滩上一条搁浅的鱼一般奋力的扑腾着。
“你怎么了?”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异样,一度王爵望着他,收起了笑容。
“没……没事……”他闭上眼睛,绷紧嘴角逼自己不被感性所驱使,将一切都和盘托出。那个黑暗的荒城、那个永生不灭的封印、那个滔天的阴谋。可他忍不住,更不忍心看着自己行走于世上那么多年来唯一一个交心好友被自己葬送进无穷无尽的冰冷地狱。一想到那些足以将人连灵魂都撕扯成碎片的邪恶生物,他的心,就仿佛被一只冰凉且黑暗的巨手揪紧了。
吉尔伽美什站起来,眉宇仿佛窗外的夜空一般,慢慢的笼罩上一片阴霾。
“你不会……”
漆拉的背后一片冰凉,手指的骨节捏得惨白。他绷紧嘴角望着面前的一度王爵,额前浓密的碎发湿了一片。
“你不会……又头痛了吧?”
藏在宽大袖口中的手慢慢松开,紧绷的血管从新充满了血液。他疑惑的挑了挑眉毛“啊?”
“我记得你以前说你时不时会头痛的。”对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竟然还记得?
此刻漆拉才想起自己一年前信口说下的谎,不由得有些吃惊。而对方则只是轻轻皱着眉头,一双深邃的海眸认真的注视着自己。
“啊……不是……不是……”
漆拉抬起手,用手背拍了拍额头。“虽然头痛,但不是因为这个呢……”
“那是……因为白银祭司的任务?”他挑了挑眉毛,瞳孔深处跳动着遥远的一豆烛火。
“呃……嗯……算是吧……”
抬了抬头,又低下去。喉头轻轻地滚动了一下。
但对方轻轻舒了一口气。
“以后有什么心事,记得告诉我。”他轻轻伸出手,用温暖的手指轻轻按着漆拉的眉心:“整天这样皱着眉毛,可是会老得很快哦。”
“……”明显的无语了。
一度王爵笑了笑,一双澄澈的海眸里荡漾着窗外清灵的月光,仿佛午夜时分被月华点亮的雷恩海域。他望着窗外安静的天空,嘴角的笑容一点点凝固下来,最终,他作为一度王爵固有的孤傲和冷漠将他深深地包裹住了。
“喂,”
“嗯?”
“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可不可以记得我?”他侧过头,望着漆拉:“我是说,如果。”
“消失?为什么?”漆拉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怎么了?”
“也没什么。”他摇摇头。午夜的凉风将他的发丝微微吹拂起来,也将他的海眸吹拂起了丝丝波澜,翻涌出仿佛埋没了千年的悲哀。漆拉望着他的侧脸,心底隐隐得有些疑惑。他不知道,这神一样的一度王爵,也会悲哀?他并不精于感知,更没有四度王爵特蕾娅那般诡谲的天赋。可他却感受到了,自己面前一度王爵平稳起伏的胸口下,浸泡在巨大失望和悲哀中的心。
“就是……越来越讨厌这个世界罢了。我从不知道,这个世界竟然那么深,有那么多的黑暗。”
他湛蓝的眸子里,仿佛覆盖着白天鹅脏兮兮的巨大羽翼,一片昏暗。
漆拉只是用一双清澈的银色眼睛望着他,没说什么。
“唉,算了,不要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了。”一度王爵笑笑,眉眼弯起来的弧度却有些疲惫:“难得这么好的夜色,不如喝点酒?”语毕,不等漆拉有所回应,便自顾自得抛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