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的很明了,在不断削弱长安城实力的同时,他所掌握的庚军也在不断扩大着话语权,等到铲除血屠之后,他的下一步计划,恐怕就是战争了。”
“攻下长安,拿下中土,南海本就是庚军的地盘,不足虑。东荒百国林立不可能齐心合力,只会被一一吞并。北地贫瘠苦寒,要不要都无所谓,放到最后慢慢收拾即可。天下一统,人间至尊,也未必是痴人说梦。”
李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血屠会馆的,他推开迎上来的副官,扶着冰冷粗糙的围墙,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
血屠七十三从后面追上来,想要询问杨宝宝的事情,李慎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一张一合,无比滑稽。
太滑稽了,这一切。
庚衍是西陆光明帝国皇帝?天方夜谭。好好的皇帝不做,跑来长安当佣兵?脑子有坑啊。神经病,简直是神经病,一群神经病。
李慎扶墙狂笑,笑的喘不上气,连眼泪都笑出来。
——他觉得自己也是个神经病。
“爷,爷您没事吧爷……”副官也快急哭了,他家爷这状态跟疯了似的,好吓人,边上血屠七十三也看愣了,虽然他看李慎不爽不是一天两天,但眼下人这模样,瞧着真有点惨。
……老婆跟人跑了,全家被人宰了,也差不多就这样吧。
只见李慎笑够了,不笑了,懵着头又开始往前走了,前面是个死胡同,于是他转了个身又开始往回走。副官胆战心惊的跟在后面,跟着李慎一路走出南城,各种作死的横穿马路,最终停在一条街道旁,不走了。
那街对面的大楼上,贴着张庚衍的巨幅海报,写着四月一日,慈善拍卖会。李慎仰头看着,看着看着,就挨着路灯杆坐了下去。
他其实挺清醒的。
林国在信上写着,黑帝斯的话不能全信,要自己判断。李慎自己判断,觉得人没骗他,否则也没法解释林国为什么突然就跑去跟庚衍玩命。其实李慎觉得林国还是冲动了,想杀庚衍,也要等他回来再说嘛,非要撇开他自己干,结果连命都赔上去了。
什么光明帝国皇帝,简直骗死人不偿命。
海报上庚衍穿着庚军制服,领口锁链长刀的金徽格外显眼。论长相长安城就找不出比庚衍更上相的成功人士,也许李慎自己算一个。
高高在上,只能仰望。
第一次见到庚衍的时候,李慎就觉得对方那灿金色的头发很漂亮,那时候……那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
突兀闯进脑海的陌生记忆,让李慎愣了愣,他有些痛苦的捂住头,自从在南海见过那个女人后,他脑子中的记忆就有些混乱。少了一部分,也多了一部分……李慎再一次试图回忆与庚衍的初次交集,那是在——
雪。
是一片…雪地里。
兰道大草原,八名仙路,伏击,追杀,反杀……很大的雪,他受了重伤,流了很多血,遇见了庚衍。
庚衍,来杀他。
大雪茫茫,生死两岸。
………………
冰冷的长剑贯穿了李慎的胸膛,将他牢牢钉在地上,他虚弱的睁着眼睛,看着站在面前的庚衍。呼出的是气,吸进的却是冰,一寸寸冻结血脉,寒透骨髓。
庚衍冷漠的注视着他的死亡,亲眼目睹着曾经最强大的敌人死去,感觉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愉快。这个时候的李慎还太弱小,弱小的令他难以将眼前这个人跟记忆中的那道身影相重合。
不过他并不打算像古老的骑士决斗一样,给予对方所谓的公平。
庚衍将长剑从李慎的胸口拔出,干脆利落的削向对方的脖颈,李慎张开嘴似乎要说些什么,可很遗憾庚衍并没有听人讲遗言的爱好。
长剑切进了李慎的左肩。
庚衍震惊的看着从下方刺入手臂的长刀,下一个瞬间他便被骤然暴起的李慎扑倒,对方像野兽一样咬住了他的喉咙,喉骨碎裂的声音在暴风雪中清晰可闻,庚衍狠狠一拳砸上埋在喉间的头颅,接着,又是一拳。他狰狞而狼狈的将李慎从身上撕开,看着对方失去意识却依旧充血怒睁着的眼睛,再也无法保持原有的淡定和从容。
他翻身坐起,拔出刺穿了右手臂的断刀,拎着它骑坐到李慎身上,庚衍将断刀用力抵在李慎的喉结上方,心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狂跳。
“我数三个数,你醒过来,我不杀你。”
“一、二……”
在庚衍说出第三个数之前,李慎的眼皮轻轻眨了一下。
这惊人的求生本能……庚衍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但这一瞬间,他真的感觉到了某种意志的存在。这意志在对他发出警告,试图阻止他杀死李慎,很好,庚衍更加坚定了杀死李慎的决心。
“我骗你的。”
他对李慎说道,将断刀向下用力一抹,红的刺眼的鲜血从李慎断裂的喉管里涌出,很快打湿了庚衍的手掌。
庚衍疲惫的站起身,捂着喉间的伤口,走到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撕烂的外套旁,摸索着治疗剂。为了杀死一个还只是天门的李慎,动用了八名仙路设下陷阱,居然还被对方反杀逃脱,逼得他不得不亲自出马,面对已经身受重伤的李慎,还杀的这么艰难,庚衍给自己的表现打了个差评。
李慎的尸体是不能留下的,但要瞒过血屠与辉光的追查,也不能简单的就地掩埋。庚衍手上已经没有值得信任的人手,这件事只能他亲自去做,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