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惜璟失神看了片刻,迈下台阶, 一步一步,踏在青石铺成的路上,向白朦的小院而去。
这一夜, 白朦也没有睡好,拿着漆黑如墨的玉佩,师父与她说话的样子,历历在目,沉重,担忧,又那么决然。
“师父,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我?”白朦心乱如麻,想知道师父要告诉她什么,又害怕师父告诉她的事情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可除了失去师父,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承受的?白朦想了想,并没有。
白惜璟做了个明显的吸气和呼气,抚摸着白朦脸颊,指腹温柔轻轻摩挲,收回手,说道:“你的身世……”
咚咚,门外传来叩门声,打断了白朦的回忆。
门上插了门闩,白惜璟试探地推了下,门纹丝不动。
白朦听出那是师父的声音,将玉佩放到枕头底下,起身去开门。
门后,小徒弟一身纯白里衣,乌黑柔顺的长发散开披在肩头,连鞋子都没穿,只穿了个袜子,就踩在了羊绒地毯上,白惜璟反手取下大氅,裹到白朦身上,心疼道:“怎么不先穿好衣服?”关上门,还没来得及转身,背后柔软袭来。
白朦从背后抱住师父,侧头蹭了蹭,糯糯说道:“师父,我想你。”只分开一夜,却好似分开许久,她很想念师父,想念师父有力的臂弯,温柔的怀抱,令她安心的心跳声。
白惜璟转身,低头看了眼白朦的双脚,将她打横抱起,向床榻方向走去,“昨晚本想过来,又怕扰到你。”
温润如玉的嗓音,透过耳膜传至心口,白朦抬手勾住师父脖子,靠在她怀里,“师父,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想来,都可以来。”
白惜璟弯腰将白朦放到床榻上,拿下披在白朦身上的大氅,随手放在床头花梨木圆矮桌上,拉过被子盖在白朦身上,侧身在床沿坐下,说道:“白朦,我昨晚一夜没睡。”
她后悔把白朦的身世告诉她了,虽然没问白朦要不要回去找家人,但这种问题想想就知道答案,亲人在世,必定要去寻找。
白朦伸手去解师父衣服,白惜璟下意识按住她的手,只犹豫了半秒,主动除去了外袍,双腿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上床,在白朦身旁躺下。
等白朦跟着躺下,侧身拦腰抱住她,头埋在她肩窝里,轻吸了吸鼻子,小徒弟身上的清淡体香涌入身体里,令她心旷神怡。
“白朦,你要去找她们吗?”闷闷的声音传来,白朦低头看着师父,手指缠着师父的长发绕了几圈,反问道:“师父昨晚一夜未睡就是在担忧这个?”
“嗯。”毫不犹豫,白惜璟承认了。
惊讶于师父的坦诚,白朦脸上微微一愣,而后,幸福感铺天盖地袭来,将她的心包得暖暖的,笑道:“师父,我说过,我只有你一个家人,家人是你,恋人是你,你是我的唯一,我的一切。”
白惜璟的心沉了下去,闭上眼,抱着白朦不语,她了解小徒弟的性格,若是白朦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那么,答案就是肯定的。
白朦要去找他们。
会什么时候去找她们呢?是冬天过后,还是……生辰之后?
白惜璟没有再问,低声在白朦耳畔说了句我在你这儿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听着师父平缓的呼吸声,白朦头往后挪了挪,抬手,如师父对她那般温柔地抚住师父脸颊。
指腹下的肌肤,白皙光滑,带着风的寒冷,屈指顺着脸颊划过眉峰,眉心,鼻梁,点在淡粉的唇上。
多少年的心愿,她终于和师父在一起了,同塌而眠,可以深.入彼此,占有彼此,融入彼此。
无凤宫与世无争,静静地在九白山巅传承,入山是绝世净土,下山是混乱江湖,只要不离开这里,她能和师父永远在一起,携手共白头。
想到长生药,嘴角流露更灿烂的笑意,也许,曾渴望的生生世世,也能变成现实。
长生不死,矢志不渝。
白朦,你是十七年前突然革职入狱的蔺其都蔺将军之孙女。
师父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白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敛眉,收回手。
蔺府所有人都被关入大牢,唯有你,不知被谁送出了京城,更不知怎么会变成流浪乞儿。
后蔺将军出狱,官复原职,只是手中兵权悉数移交帝君,当个空有侯爵之位的闲将军。
是蔺将军的孙女吗?白朦眸心暗淡,为什么脑海里有全家皆死的记忆?为什么她会一直流浪四处乞讨没有人去寻她?
白惜璟忽然翻了个身,面朝外背对白朦而睡,被师父的动静惊扰,白朦收回思绪。
师父不再抱着她,她得以自由,枕头下还藏着玉佩,一直找不到的墨玉,原来在师父手里,白朦悄悄拿出墨玉,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漆黑如墨的玉,这就是自己的身世吗?为什么说到蔺其都,说到蔺府的时候,她的心没有一丝感应?如果真有血缘关系,如果真在蔺府生活过,至少,该有一丝难以言说的亲切感吧?
看了眼师父,将玉放置一边,转身抱住师父,呢喃说道:“师父,我叫白朦,是你在锦州捡到的小乞丐,如今是无凤宫的少宫主,生生世世永远是师父的人。”
怀里的身体微动,白朦闭上眼笑了起来,她知道师父没睡熟,能听到她说的话,“师父,我不会再离开你半步。”
之前离开,是为了得到,现在已经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