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个时候,外头有人敲门,聆听者朝皈依者做个“嘘”的手势:“谁?”
门外急吼吼地喊:“祭司长叫你快去餐堂,圣餐柜从墙上掉下来,摔碎了!”
聆听者连连应着,下床穿鞋,皈依者慢吞吞套着僧袍,低声问:“怎么回事,圣餐柜这回掉这么早?”
“可能我敲钉子的时候劲儿使大了,”聆听者收拾完自己,又去收拾他,袍子、头发,捋得一丝不苟,“正好,明天一早咱们就走。”
墓道里,四只火把左右飘忽,聆听者在前头开路,中间是偷盗者,皈依者和上次一样在最后,持弓者黏着他,很静的一条黑路,那小子时不时要说一句:“别装傻了,你知道我们在一起过。”
聆听者停下来,回头叫皈依者:“喂,你到前头来。”
大家愣了一下,他义正词严地说:“下过墓的人在前头,没下过的去后头,”他指了指偷盗者,让他和皈依者换位置,“为了安全。”
持弓者嗤笑,但没明确反对,皈依者径直擦过偷盗者,站到聆听者身边去,眼神相触的刹那,两人不约而同别开脸,像是怕流露出什么。
路那么长,他们慢慢地走,本来都是右手举火把,皈依者却悄悄的,把火换到左手,这样右手就空下来,挨着聆听者,小指头只要稍勾一勾,就能勾住他的手指。
可惜聆听者太了解他了,默不作声的,也把火换到左手去,皈依者一看,就沮丧地抿住了嘴唇。
走右侧的拱廊,推开羊皮门,钻进门后的窄路,他们鱼贯进入圆石室,高高的穹顶,滞重的铁笼,笼子里一个奄奄一息的家伙,聆听者直奔过去,翻兜子给他喂食喂水,持弓者见他和那“怪物”嘴对着嘴吸吮的样子,惊诧地去瞧皈依者,皈依者假装没看见似的,闷闷地低着头。
“喂,你恶不恶心啊?”持弓者愤愤不平的,朝笼子那边喊,“那东西都臭了吧,说不定有什么病!”
聆听者没理他,揩了揩嘴,隔着铁栏把那个人搂住,和白天对皈依者一样,细心地给他捋额头鬓角的乱发。
“操,真他妈有病……”
“行了!”皈依者突然出声,仍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哪那么多废话!”
持弓者立刻闭上嘴,很乖的,像一条养熟的狗,围着他,摇起看不见的尾巴,这时偷盗者在地上发现了什么,指着那些石板中的一块:“颜色怎么不一样?”
持弓者凑过去,稍观察了一下:“掀开看看。”
皈依者侧头看着他俩,那两个人不知道他们正在发现一个机关,机关上有一双蚀刻的脚印,而偷盗者将为之赔上性命。
“哎?”偷盗者惊呼,“下头有一双脚印!”
聆听者也从铁笼那边回头了,神色有些复杂,似乎不想眼看着他去死。
这个偷盗者和前一个不太一样,他更老道、更谨慎,转了转眼睛,问皈依者:“之前是什么情况,你们踩上去过吗?”
皈依者平淡地和他对视,倏忽一笑:“没试过,不知道,要不你试试?”
聆听者站起来,朝这边走了几步。偷盗者将信将疑地瞪着那双脚印,他知道危险,但系统设定使他难以摆脱这个宿命,他慢慢地踏上一只脚,另一只跟着落下,电光石火的刹那,皈依者甚至都能听到石室底下巨大齿轮的转动声,聆听者突然从后头扑上去,在机关咬合的瞬间,把偷盗者从死亡之嘴里扑出来。
整个石室震动了,窄路越扩越宽,平缓地往两侧推移,直至完全洞开,聆听者在地上趴着,不经意在旁边墙根的灰尘下看见一个小小的图案,细长的,不太清楚,正要伸手去拂,偷盗者掀开他一骨碌爬起来,指着皈依者:“你他妈害老子!”
皈依者吊着眼睛,没说话,那傲慢的样子把偷盗者激怒了,他冲上去要动手,被聆听者从后拦着,正混乱的时候,持弓者挡到皈依者身前,揪住偷盗者的领子:“他就害你了,怎么的,你碰他一下试试!”
偷盗者被扼住脖子,怔怔的,没敢吱声,持弓者笑着拍拍他的脸颊:“你最好给我夹着尾巴,我们不缺你个偷东西的!”说着,他狠狠把他掼在地上。
然后是铺枕木、拉笼子、备马车,天亮前他们四个从圣徒岛唯一的闸门冲出去,调头向西跑上第一道山岗,聆听者叫皈依者骑马跟他去挖陷阱,皈依者不去,聆听者知道,他是怪他救了偷盗者,使他成了坏人。
“我跟你去。”偷盗者自告奋勇要下车,聆听者把目光在皈依者和持弓者身上一转:“金发那个,你跟我走。”
持弓者懒洋洋的,靠着皈依者:“干嘛去?”
“前头有条小溪,是路上唯一的水源,那里有狼,”聆听者瞥见他俩贴在一起的胳膊,很不舒服,“我们先挖好陷阱,然后……”
持弓者打断他:“多少头?”
聆听者愣了一下:“十一二头吧,怎么了?”
持弓者很轻蔑地笑:“十多头费那么大劲儿,来,上车走,这事我给你码平!”
聆听者本来是半信半疑的,直到夜里到了地方,狼群接二连三地窜出来,持弓者拉起他那把璀璨的银弓,他才知道,什么叫强力输出。那些箭旋转着穿透夜色,在极近的距离刺穿野兽的咽喉,他搭箭的速度非常快,快得人不能眨眼睛,一眨,一头狼就倒下来,渗出一小滩血迹。
狼群的嚎叫和箭镞的破风声此起彼伏,马惊了,在树上拼命掀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