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盯着我的脸看,半晌道:“你先不要笑了,比哭还寒碜。”
我立刻便把笑收回去,板起一张冷脸。
陛下又看了一会,终于满意点头:“走吧,陪朕去御花园逛几圈,朕与你慢慢的说。”
我的个亲娘,是我患了耳疾吧!陛下方才说的什么?要去御花园?还要与我慢慢的说?究竟是个什么事情,需要陛下带我去御花园慢慢的说?上回在离将军府不远的小巷子里,尚且能给我说出个冒犯天威的罪名来,这回换成在御花园——彻彻底底的别人家地盘,我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不行,我绝不能被陛下牵着鼻子走,痛定思痛,我鼓足勇气对陛下道:“陛下就在这里吩咐吧,臣一个粗人,赏不来那些花花草草的。”
话音刚落,陛下立刻挑眉:“夏侯谦,朕瞧你最近有些飘啊。”又是句让人听不大懂的话,约莫还是跟齐王学的。顿了顿,陛下叹道:“也罢,这里说便这里说。方才早朝那会儿,几个老臣合起伙来催朕立皇后,你都听见了吧。”
我茫然地抬头:“……啥?”
陛下板起脸,说话语调也跟着冰凉起来:“混账,你早朝那会都在干什么?!”
一句话震的我清醒大半,连忙跪下告罪道:“臣知罪!陛下有什么吩咐,直说便是,臣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陛下的脸色缓过来一些,摸着下巴小声嘟囔道:“其实,也用不着你赴汤蹈火……”
我捂着心口,直觉有些不好。
跪在原地等过一会,陛下又把方才的提问重复了一遍。陛下笑道:“朕问你,方才早朝那会,几个老臣合起伙来催朕立皇后的事,你知不知道?”
我立刻点头:“现在知道了。”
许久没有动静,我没忍住抬头望去,不巧正与陛下那双透了些玩味的眼对上,心里立时咯噔一下。果然,不多时便听陛下接道:“朕听说,你前些日子思慕谢卿,思慕至茶饭不思?”
我差点被自己的唾沫给呛死。
我曾经思慕过谢璟这件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仔细算来,除去我爹娘外,盛岱川知道,可他已在我手里死透了;白柳知道,但这孩子早就远走他乡;时逸之也知道,却不会没事找事的把这种八卦讲给陛下听;剩下一个谢璟自己,更不可能和陛下多嘴一句。
所以,我对谢璟有过的那点小心思,陛下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这种事绝不能轻易承认。迟疑再三,我十分陈恳地道:“臣年少不经事,坊间传闻又夸张了些。至于谢侍郎……臣从始至终没有想过。”
陛下抬眼:“从未想过?”
我吞下一口唾沫,干笑道:“……其实也想过那么几年?但是陛下!臣现在可没想了!臣想通了,臣从前对谢侍郎的那点喜欢,说到底,是飘在半空中看不真切的,臣……臣现在心里有人了,臣对这个人才是……才是落在地上,实打实的喜欢。”
我以为我解释的足够明白,期期艾艾的望去,却见陛下依然皱着眉头,半晌嗯了一声,尾音是拐着弯往上去的:“居然,还有几年这么久……”
好嘛,合着我全白解释了,陛下又在捡他自己想听的听。长叹一声气,索性闭嘴。
余光瞥见时逸之从台阶上慢慢地迈下来,四目相对,时逸之一本正经的和我打手势,食指往前一探,要我过会去宫门口找他,我想了想,对他眨左眼。
等时逸之走没影了,陛下又道:“没记错的话,前些日子,你不还求着朕给你找点事做么?这回事情来了。”
我忙道:“什么事情?”
陛下两指卷着额前那缕碎发慢慢的顺下来,皱眉道:“催的人太多,立后这事不能再拖。你……你就帮朕选选人,再张罗一下封后大典吧,日子定在中秋,还剩两三个月,应该够用。”
我嘴角一抽:“……别闹。”
陛下翘着一边嘴角笑:“你说谁在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