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看着前方女子的背影,叶明昭心中不禁闪过这个念头。娶妻如此,夫复何求?颜烈得到如斯美眷,又在这世外桃源安渡过岁月,却依然放不下世俗之争,终究回到江湖之中。却不知在死劫临身的时候,他有没有后悔?或许回顾前尘,在他最后的心愿中,唯有但望来生,能够结庐山□□婵娟,再不问红尘万般纷扰。
数间竹庐,坐落在山谷高处,这里就是水冰心居住的地方。山风一吹,送来阵阵清香,叶明昭只觉得这香气十分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花。直到他登上高处,看到山上的瀑布流淌而下,汇入谷底,天然形成一处深池,这才发现这是什么香气。原来如今才是春天季节,可那池中竟然盛开着夏日才有的莲花,荷叶碧绿,莲花红艳,随风飘来的正是荷叶的清香,这季节错乱的奇异景象,令他惊诧异常。
见叶明昭盯着谷底发愣,曾经有过同样体会的凤云霄,立刻明白过来,知道他是被那不该在此时盛开的莲花所惊到了,不由微笑。然而他立刻又想起颜烈,当年必定也是同样的感受,不由黯然。
水冰心推开房门,说道:“叶少侠背了病人一路,一定累坏了,快将他放下,我来看看。”两人便跟着她进了屋,叶明昭将纳兰月明放到床榻上,水冰心点起灯火,来到床边看视。
纳兰月明昏睡不醒,他的脸在灯光的照射下,越发显得诡异骇人。水冰心将四指搭在他腕上,诊了半晌,又伸手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沉思了片刻,转身从桌上拿出一个瓶子,示意叶明昭将纳兰月明上半身抱起,捏住他的下巴,令他张嘴,自己将瓶塞拔去,把里面液体的一半倾入纳兰月明口中,再辅以手法迫使他咽了下去。
“夫人,这是什么?解□□吗?”凤云霄问道。“也是,也不是。”
“那么他……还……有救吗?”叶明昭几乎是艰难地问出了这句话。看到他在问话的时候,右手无意识地按在心口上,似是强行压抑着什么却不自知,凤云霄的心头也似是被绞住了一样,却也不知是为何而心痛。
“或许。”
听到水冰心的回答,虽然并非肯定,但终究意味着希望,叶明昭的右手不自觉地松开了力道,水冰心看他一眼,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其实,这瓶中的药水,就是我试验的解药,只是效果如何,还未可知,需要留神观察。”
“早在颜烈第一次遇到白衣鬼袭击的时候,那时我就觉得,那所谓的白衣鬼,未必是鬼魅,倒很可能是迷失心性的武林高手,被迫沦为杀人傀儡。我本想好好地调查这件事,但颜烈不愿让我插手,我也只有放在心里。”
说到颜烈,她秀美的面容上,掠过了一丝难掩的哀伤。
凤云霄明白,颜烈向来都认为江湖是非不是女子该操心的事,所以很多事情他都宁愿藏在自己心里苦恼,也不愿让爱人分担。但他本以为那是为了爱人好,又谁知爱人真实的心情,是否愿意被蒙在鼓里?结局就是,他本想让爱人不操心,却不知这所谓的不操心,最终变成了更加操心。
“后来,天刹盟再度遭受袭击,颜烈又被鬼王重创,幸而为叶少侠所救,侥幸才保住性命。从那时起,我就开始着手研究所谓的白衣鬼,究竟是怎么回事,渐渐理出了一些头绪,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出了事。”
一滴晶莹的泪珠,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
水冰心凄然道:“他死了,我却无法为他报仇。我只是个大夫,如何奈何得了鬼王?他一死,我只能如同丧家之犬,逃回幽峦叠嶂。我和他夫妻一场,到最后竟连为自己的丈夫收尸,都无法做到。”
“夫人……”叶明昭想安慰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水冰心摆了摆手,露出一丝苦笑。“叶少侠不用担心,我没事。他死的时候我都挺了过来,何况已经过了这么久呢?只是想起往事,难免有些难过。”
她转脸看着床上的纳兰月明,低声道:“病人由我来照顾,你们连夜赶路,路途辛苦,先去休息吧。”
叶明昭站着,呆呆看着纳兰月明,没有移动脚步,凤云霄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心中根本没有去休息的意愿,忍不住低低地叹了口气。“夫人说的对,你还是去休息吧,不然纳兰还没有好,你又倒下的话,该如何是好呢?”
沉默了一会,叶明昭终于答道:“我知道了。”他向水冰心施了一礼:“夫人,有劳了。”说完,转身离开了房间。
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好一会儿,水冰心转向了凤云霄,说道:“你这几天来回奔波,应该也很累了,为何不去休息?”
“我不累。”凤云霄摇摇头。“夫人若有需要,我也可以帮上忙。”
水冰心笑了笑,笑容里流露出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意味。
“云霄,我知道你的心情。只是,当你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徒劳,那么,当有朝一日回想往事,你会不会后悔呢?”
“做错了的事,我已经后悔。但若是对的,即使一切成空,又有何悔呢?”凤云霄也笑了。“人生短暂,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纵使长命百岁,也是一场空忙。舅母,你嫁给舅舅,后悔过吗?”
水冰心望着他,有着瞬间的茫然。良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