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寒麝回到景阳宫寝宫的时候,朱雪槿已经在对着铜镜坐下,由薛南烛亲自帮她卸下满头的装饰;阳寒麝余光瞥着朱雪槿一头长发直直的垂在腰间,烛光的映射下,还反射着丝丝的光亮。他晃晃头,将目光移开,也准备褪下大氅之时,难得竟是朱雪槿先开了口,不过语意中的嘲讽之意可是不少,“阳寒麝,哭着喊着要与我们同去城隍庙,怎的一转身就不见人了。”
“与你无关。”阳寒麝不去理会朱雪槿,甚至没正眼看她,只是这么低低的回了一句。
朱雪槿瘪瘪嘴,先笑着哄薛南烛回去,毕竟这一日下来,她们两个女流之辈,在城隍庙忙忙活活的,也的确是累了;眼见着薛南烛打着呵欠离去,朱雪槿关了门,这才到了阳寒麝一侧,目光冷冷的望着他,又道,“事情已然闹到这么大,敬妃知晓不过是时间早晚之事,还不至于轮到要你亲自跑一趟吧。”
“我们母子之间,干你何事。”这一次,阳寒麝可是抬起头,一脸冷漠的盯着朱雪槿;这会儿的她,面儿上带着些愠怒的表情,却无处发泄的气鼓鼓样子,倒是让阳寒麝觉得有趣起来,他一把拉过朱雪槿的手臂,朱雪槿哪里想得到他会有此一招,身子冷不防的就倒向了阳寒麝,还好另一只手撑在了床栏上,不然,她可就结结实实的落进了阳寒麝的怀抱。
不过,就是这样的接近,也终于让她在阳寒麝身上嗅到了一丝酒味。她忍不住的蹙了眉,用力的挣脱了阳寒麝的钳制,带了些警惕道,“你……你喝酒了。”
阳寒麝还是那样冷漠的脸,倒也不再去抓着朱雪槿,而是脱靴上床,一面将被子摊开,一面道,“那又如何。”
朱雪槿恨不得能从现在、这一刻、这一瞬间开始,彻底远离阳寒麝,毕竟上一次阳寒麝喝醉之时,也就是他们大婚之日,那一夜朱雪槿觉得自己几乎受到了从小到大最大的侮辱;也或许是这些日子阳寒麝多多少少的信任与维护,倒是让她竟逐渐淡忘了那些事情。可如今,他再度饮酒,便引起了朱雪槿巨大的恐慌;她退到了门的一旁,好像就要逃开一般;阳寒麝余光见了,冷笑一下,道,“我若真想把你按在床上,你觉得你能逃到哪里?朱雪槿,如今你是我的皇妃,这是你该尽的义务。”
“你!”朱雪槿俏脸通红,身子微微颤抖,看得出,她是极度抗拒与害怕的,还带着对之前事情的一点羞愧难耐,她的手已经摸到了门边,身子甚至做出了想要逃跑的动作,不过阳寒麝的一句话,倒是让她稍微放了心。
“不过对于你的五短身材,实在让我提不起任何兴致。”
五短身材就五短身材吧,他不会胡思乱想就好。朱雪槿稍微松了口气,本来今晚是想嘲讽几句阳寒麝的,不然总让他占上风,她心里多多少少也是不爽的;只不过似乎到了最后,还是阳寒麝占了上风。朱雪槿气嘟嘟的抱着自己的被子,继续打地铺,吹了宫灯,盖上被子,刚刚钻进被窝,就又听到阳寒麝的话传了过来,“今日在永福宫,母亲又拿出许多兵书与我,就要出战了,这几日你与我多走几趟,这些毕竟都是母亲与向……那个人的心血,是我们该学习的。”
“你去便是了,敬妃怎么会想看到我。”朱雪槿说着,忍不住的又想起敬妃那些样子,心里总归带着恨;她走到今天这一步,敬妃可是“功不可没”,所以说敬妃恨她,她又何尝不是恨着敬妃。
“国家大事前,个人恩怨先放下。”阳寒麝说着,翻了个身,正面朱雪槿所在的位置;借着从窗棂洒下的月光,他看得到朱雪槿的被子一起一伏,这竟然让他有了一种安心的感觉,“如今,一举拿下蜀国,比什么都重要。”
这几句话,朱雪槿听起来倒是颇为认同,毕竟从前,这也是朱烈时常教导她的。在行军之时,各个将军之间难免有摩擦、有误解、有意见相左之时,甚至有时交恶,但一旦打起仗来,这些必须抛之脑后,胜利才是最重要的。朱雪槿唯有点头,道,“既然你都能有这般觉悟,那便听你所言便是。”
听你所言便是这六个字,在阳寒麝耳中无限被放大,他甚至有了脸庞发热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朱雪槿只听到阳寒麝清了清嗓子,本以为他还有什么想说的,可就这般没了后话;她也是累了,不知何时就睡着了。可阳寒麝竟是一丝睡意也无,他的脑海中忽的多出了许许多多的日后,若当他对朱雪槿说出,“杀阳和煦,夺夏王位”时,朱雪槿也能说出这句听你所言便是,那便是阳寒麝最想要的样子了。
第二日大清早,若不是景阳宫外头冒失的宫女们打翻了早膳,弄得叽叽喳喳的吵醒了朱雪槿,她还真的不知道已经是这样的时辰。直挺挺的坐直后,她四下望着,偌大个寝宫,倒是唯独剩下她一个;她抓抓头,既然这般,便肆无忌惮的起身,与在家中自己的房间一般,翻箱倒柜的找衣裳,然后大大方方的换——只不过在刚刚脱下xiè_yī亵裤,准备换套新的时,阳寒麝忽然推门而入,就那么与赤裸裸的朱雪槿对视上了。朱雪槿惊呼一声,唯有跑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床榻之上,一把掀开被子,自己就钻了进去。还红着脸对阳寒麝不满的嚷嚷,“进别人的房间,不能先敲门吗!”
“这是我的寝宫,”阳寒麝轻描淡写的关上了门,竟面上带着几分坏笑的对着朱雪槿而来,走到床榻一侧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