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丽萍按了下遥控器,起身打算去睡觉。电视机突然黑了,夏之衍一眼就看见提着脏衣服站在原地的自己,身上挂着一件洗旧发白的背心汗衫,与方才万千瞩目的那人比起来,显得平凡如蝼蚁,顿时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
上一世他随波逐流,毫无目的,为了钱才匆匆挤进娱乐圈里,可想而知,事业回报他的也是波澜不惊毫无起色如同死人般的心电图。他本来就不是专业科班出身,仅仅靠着一副好皮囊才吸引一些为他花钱的粉丝,起点一开始就比所有人都低一些。这注定了他要耗更多的时间来追上别人的起跑线,更别说和别人同台竞跑了。
虽然有钱支付夏星竹的医药费,也不愁吃不愁穿,可从未享受过真正成就事业的快感。现在想来,这个圈子如同大浪淘沙,夏之衍上一世就是被淘下来的那批人。
可为什么站在高处的就不能是他呢?
只有在那个能够俯瞰一切位置,才能游刃有余!也不会因为挡了别人的路,就被当作棋子除去,更不会像上一世那样,还要靠薛疏的庇护。
与其靠别人庇护,不如把自己变成庇护别人的人。
徐丽萍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夏之衍,表情似乎有些异样,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了,最近怪怪的,忍不住皱眉:“还想看电视?快去睡觉!”
她话音刚落,忽然家里的座机响起来,这座机装了有些年头了,铃声有一下没一下的,时常接不到,这会儿在客厅里响得格外突兀。
夏之衍也回过神来,问:“妈,你怎么不接?”
徐丽萍一贯把心事藏得很好,此时瞧起来却像是老了十岁,满脸愁容。
她不接电话,这铃声便如同催命符一般响了起来,刚从浴室里走出来的夏星竹也有些怯怯地站在门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夏之衍皱了皱眉,过去接起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阵谩骂,从一连串含糊不清的话里他听懂了两个字“还钱”,这段日子家里事情接二连三,徐丽萍先前火化夏父时就花了不少钱,都是借的。这阵子工资预支了几个月,本来打算用来还钱,谁知又被亲戚逼着安排葬礼乐队,于是她只能按住这笔钱,暂时没有还。
徐丽萍脸上挂着疲惫,挥挥手道:“你们别管了,先去睡觉,我有办法。”
夏之衍如今这个年纪,本来就应该为家里支撑起半边天了,他道:“妈,你手里攒的钱不如先还。但葬礼乐队也要办,免得叫那群人嚼舌根,不过我来想办法。”
请不请乐队他自然都无所谓,他不在意亲戚们的眼光,但他不能让这件事情成为徐丽萍的一桩心病,纯粹当作花钱消灾。
他语气笃定,说完就转身进卧室了,倒是叫徐丽萍怔怔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一方面欣慰儿子终于能替自己操心一二,另一方面却只把夏之衍说的话当作笑话,不过十五来岁的少年罢了,初中都没毕业,能用什么法子赚到学费呢。
她叹了口气,将脸埋进手心里。
夏之衍回到房间里,心里也有点憋气,知道当务之急是拿到钱还债。能找薛疏吗,不能,他有手有脚,干嘛要去当乞丐。他还有别人没有的东西,那些年在娱乐圈里混,所有跳舞声乐技能,他全都会了。
一个人拥有的才华和技能,才是最大的财富。
他本来想在徐丽萍拿出去卖的编织袋上稍作改动,卖出更高的价格,但是仔细一寻思,这都是需要成本和本金的。现在家里别说捉襟见肘了,就算不那么艰难,徐丽萍也不会信任他一个小孩子,拿出钱来放心让他折腾的。
那么只能靠他自己挣到足够的本金了。
他站到镜子前,仔细端详自己,以十二年后的眼光来看待,自然看哪儿都不觉得满意。头发太长了,遮住了眼睛,显得有几分阴郁。衣柜里衣服也除了校服就是旧得发黄起渣的汗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别说赵秃总是拿这个来刺激他的自尊心了,就连他瞧着,也有些不顺眼。
他如今早过了少年敏感的年纪,倒不是很在意旁人的目光,只是这样出去,阶层一目了然,很难找到事情做。
于是,夏之衍从薛疏送过来的衣服中,随手挑了两件黑色长裤和白衬衣,换上了,打算日后赚钱后还给他。薛疏的品味很好,高档的布料和精致低调的暗纹,即便是在十来年后也并不过时。也并非很正儿八经很刻板的衬衣,而是宽松休闲型,很舒适。
这刘海太碍事了,想了想,他找了把剪刀,对着垃圾桶把额前头发给剪短了,露出光洁的额头。这样一看,整个人就精神了许多。
第二日便是周末,夏之衍一早出门,手里攥着几张名片。
夏星竹还在睡觉,徐丽萍一清早就出门摆摊去了,因此他一路下来,自己买了早饭。楼下有家面摊,下面条的姑娘比夏之衍大上几岁,本来边打着呵欠边盛面,谁知眼睛落到夏之衍身上,顿时脸红得滴血。
不止是她,来面摊这儿的都是一栋楼的老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素来知道五楼家徐丽萍有两个俊俏儿子,但是这俩孩子平时都低着头匆匆走过,不见人的。难不成坐着的这个就是?这可比邻里嘴里说的要帅气上太多了,都不用拾掇,便可以直接拉去当明星了。
下面条的姑娘将一碗面条轻轻地放在夏之衍身前,脸上红晕还未褪去,悄悄地站到摊子后面打量他。只见对方仿佛变了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