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吾忙应了声“是”,快步走了。
逍遥王府西北角有一眼温泉,裴慕炎便命人傍着这眼温泉建了一间浴舍,舍内修池,引温泉水入池,以供沐浴之用,不仅消累解乏,更有强身健体之奇效,又因着浴舍内四季温暖如春,故而裴慕炎为之取名锁春馆。
裴懿一路抱着沈嘉禾到了锁春馆,屏退侍女,拾阶而下,径直进了温泉池,坐入水中,温热的泉水没至胸口,浸湿衣袍,紧贴于身。
裴懿将沈嘉禾放在腿上,揭掉贴在他身上的外袍,伸手将他环在怀中。
沈嘉禾靠在裴懿结实的臂弯里,枕着他的胸膛,双目闭着,也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
裴懿生满茧子的大手在沈嘉禾的后腰上轻轻摩挲,轻声在他耳畔问:“还疼吗?”
沈嘉禾没有应声。
裴懿静了片刻,又道:“我……我不是故意的,你莫再恼我了。”
沈嘉禾睁开眼。
裴懿能说出方才那句话,已是罕有的示弱了。
沈嘉禾微微坐直身体,道:“王妃夜宴骠骑将军府女眷,你不去作陪,跑来找我作甚?”
裴懿将下巴贴在他肩上蹭了蹭,道:“我记挂着你,自然无心宴饮。”
沈嘉禾躲开他的亲昵,道:“公羊小姐果真如传说中的那般貌美么?”
“不知道,没细看。”裴懿蓦地勾唇一笑,转过沈嘉禾的身子,瞧着他的脸,道:“怎的,醋了?”
沈嘉禾低眉敛目,不答反问:“你同公羊小姐……大约八-九不离十了吧?”
“这件事全凭母亲做主,我无甚异议。”裴懿顿了顿,道:“你呢?你希望我同公羊素筠成亲吗?”
沈嘉禾苦笑道:“我只是一个被你关在笼子里的宠物,又哪来的资格置喙你的婚事。”
裴懿抬手挑起他的下巴,迫他扬起脸看着自己,道:“你还在怪我?”
沈嘉禾泪盈于睫,道:“我怎么敢,我的命都握在你手里。”
裴懿沉默良久,沉声道:“我以后不会再让翳风跟着你了。”
沈嘉禾抬眼望着他,目光楚楚,惹人心热。
裴懿又道:“你当知我断不是食言之人。”
沈嘉禾自然知道,裴懿一向言而有信,言出必行。他默然片刻,缓缓伸手环住裴懿的脖颈,整个人柔顺地靠在他身上,轻声道:“在这世上,我没有家人,没有亲朋,孤苦伶仃,我能依靠的……只有一个你罢了,我离不开你,离不开逍遥王府,所以你根本不用派人跟着我,我不会再逃跑了。可是……”
“可是什么?”裴懿忙问。
“可是,东风恶,欢情薄,你迟早会厌弃我。”沈嘉禾缓缓道:“到那时,就算我不愿走,你也会赶我走的。”
“不会的!”裴懿不假思索道:“你这辈子都是我裴懿的人,我绝不会厌弃你。”
沈嘉禾抬头看他,脸上浮起一丝笑来,低声道:“子蒹,你可要记得今日说过的话。”说完,不待裴懿答话,他轻轻吻上裴懿的唇。
裴懿难以置信地睁圆双目。
他与沈嘉禾缠绵床第已有三年,在这三年里,沈嘉禾从未主动亲近过他,都是他半是强迫半是诱哄沈嘉禾才肯就范,虽然也颇有情趣,但总是心有不甘。今次沈嘉禾竟破天荒头一遭主动亲吻他,裴懿又惊又喜,情-欲倏然高涨,他片刻也等不得,就着温泉水的润滑就顶了进去。沈嘉禾婉转承欢,两个人的身体前所未有的契合,快感销魂蚀骨,令人欲-仙-欲-死。
此时此刻,就算沈嘉禾想要天上的星星,裴懿也能搭架天梯给他摘来。
月上中天时,裴懿抱着沈嘉禾回到卧房,同塌而眠。
沈嘉禾浑身酥软地躺在裴懿暖烘烘的怀里,直到裴懿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他在寂静的暗夜里睁开眼睛,怔怔地望着虚空里的某个所在,神色清冷中透着孤寂与决绝。
第二日一早,云清果然又送来两支新鲜的桃花。
沈嘉禾下不了床,招手让他进来。
云清进了屋,来到床前,瞧着沈嘉禾苍白的脸色,皱眉道:你病了么?
沈嘉禾挣扎着坐起来,微笑道:着凉而已,无妨,已服过药了,你莫忧心。
云清在床边坐下,伸手覆上沈嘉禾额头,片刻后,他收回手,道:春日最易生病,你须得仔细些,顾好自己的身子。
沈嘉禾轻轻点头,道:你帮我把花插-进瓶子里罢。
云清点头起身,把昨日那两支已然凋零残败的桃花抽出来丢掉,又去换了水,才把今日新折的桃花插-进去,然后回到床边坐下。
沈嘉禾注目赏花,过了片刻,道:你明日莫再送花来了,若生在枝头,它们可鲜妍十数日,可插在瓶中,不过一日光景便颓败了,实在可惜。
云清点头,顿了片刻,道:听我娘说,世子要同骠骑将军家的小姐定亲了,不日便会迎娶。
看来这门亲事是定下了。
如此甚好。
沈嘉禾微有怔愣,倏忽一笑,道:云清也已到了成亲的年龄,可有心仪的姑娘?
云清瞧他一眼,俊脸微红,先是摇头,随即又点头。
沈嘉禾失笑,追问: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云清默然垂首,过了片刻,才轻轻点头。
沈嘉禾兴致盎然道:我认得么?
云清再次点头。
沈嘉禾猜道:是踏雪姐姐么?还是寻梅?难道是如霜?你快告诉我罢。
云清不答,蓦地站起来,拔腿就走,出了屋,路过窗子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