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推门进来,沈嘉禾接过解酒汤,裴懿无声无息地来到侍者身后,一手捂嘴一手将剑横在他颈间轻轻一划,鲜血喷涌而出,恐惧方浮现眸中,人便一命呜呼了。
裴懿将侍者的尸体丢到床上,回到沈嘉禾面前,道:“现在我们至少有三个时辰的时间,足以逃出浔阳。”他再不耽搁,拉着沈嘉禾走出房间,道:“抱紧我。”
沈嘉禾稍作犹豫,伸手搂住他的腰,裴懿足尖点地,带着沈嘉禾飞上屋顶,不费吹灰之力地腾挪跳跃,没多久便出了太子府,落在一道暗巷之中。他放下沈嘉禾,低唤一声:“翳风!”
翳风旋即如鬼魅般现身,躬身道:“主人。”
裴懿道:“你现在立刻去骠骑将军府,告诉公羊溪林,太子已死,让他立即集结所有精兵,在城门附近与我会和。”
翳风沉声应是,转身欲走,却又被裴懿叫住,道:“你顺便去一趟魏府,将情况如实告诉魏衍,带上他一起去骠骑将军府,速度一定要快!”
与此同时,裴懿立即带着沈嘉禾回到逍遥王府,对景吾道:“立即召集府中所有暗卫、死士和下人到前院集结,一刻钟后随我杀出浔阳,还有,将贺兰绍安插在府中的所有奸细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景吾领命而去,裴懿拉着沈嘉禾去到书房,沉声道:“磨墨。”
沈嘉禾依言而行,裴懿铺开一张宣纸,待墨磨好,提笔一蘸,龙飞凤舞地写好一封信,找出鸽哨一吹,片刻之后便有一只信鸽飞落案头,裴懿将卷好的信绑在信鸽腿上,再一吹鸽哨,信鸽便展翅飞走了。
该做的都已做完,裴懿将沈嘉禾抱进怀里,道:“我有许多许多话想同你说,但眼下情势危急,实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待我们逃出浔阳我再好好同你说,你先乖乖呆在我身边,不要再想着逃跑,今时不同往日,天下即将大乱,只有呆在我身边我才能保证你的安全,知道吗?”
事情照着预期发展,他的目的达到了,沈嘉禾却丝毫不觉得高兴。
战争一触即发,作为始作俑者,他只有满心歉疚。战火一旦燃起,受苦的永远是普通百姓。为了一己私仇,置万千无辜性命于不顾,他做不到心安理得。但事已至此,他无法挽狂澜于既倒,只能做一个歉疚的旁观者。
景吾很快完成了裴懿交代的事,前来复命,裴懿道:“好,即刻出发,杀出浔阳!”
裴懿带着沈嘉禾来到王府前院,空旷的院子里黑压压站了数百人,除了几个从丰泽带来的下人,全是裴懿暗中培植的暗卫和死士,个个全副武装,已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
裴懿策马,其余众人追随其后。
沈嘉禾和几个下人共乘一辆马车,其中就有沈落玉。别人都惊惶不安,唯有沈落玉异常镇定,丝毫不露怯色。沈嘉禾越来越佩服这个命途多舛的女子,她就如一棵树,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
“落玉,怎么没有看到世子妃?”沈嘉禾问道。
沈落玉道:“世子妃昨日回骠骑将军府去了,所以不在王府。”
原来如此,怪不得方才没有看到她。
沈嘉禾不再说话。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叶嘉泽,只希望他不要被这件事牵累才好。
整个浔阳城兀自沉睡着,万籁俱寂。
未知的危险在这无边的寂静中疾速奔走,最后汇聚在城门口。
公羊诚和公羊溪林率领一千精兵,悄无声息地藏匿在街巷之中,已经等待多时。
待裴懿到来,两相商议片刻,立刻行动。
沈嘉禾坐在马车里,外面谧谧无声。
心弦紧紧绷起,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寂静被打破的那一刻。
未几,兵戈之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战争开始了。
浓郁的血腥气很快飘进来,打杀声就在咫尺之外。
两个胆小的侍女抱在一起呜咽不止,沈落玉低声安慰:“别怕,不会有事的。”
沈嘉禾掀开窗帘一角,向外看去。
天上无星无月,夜色漆黑如墨。
火光晃动处,刀与剑闪着森寒的光,所到之处鲜血四溅。
宛如修罗场。
沈嘉禾放下窗帘,将刀光剑影阻隔在外。
门帘突然被掀开,一个士兵提着刀冲进来,将两个侍女吓得尖叫起来,而士兵刚举起刀,便有一把剑穿胸而过,吐血而亡,尸体被丢出车外。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开始碾着遍地尸体前行,颠簸不止。
当颠簸停止时,沈嘉禾再掀开窗帘往外看,马车已经驶出了城门,驶进夜色深处。
一直到黎明时分,马车才停下来。
所有逃出来的人汇集一处,听候骠骑将军公羊诚的安排。
公羊诚将所有人分成三路。公羊诚与公羊溪林带领八百精兵前往青龙城,与青龙城守军汇合,再联合朱雀城、白虎城、玄武城四城守军,围困浔阳。裴懿带领三百死士去和裴慕炎汇合,再一同杀回浔阳,与公羊诚汇合。所有家眷则由魏衍带领五十死士,走水路护送回丰泽。
沈嘉禾也在家眷之列,却被裴懿揪出来带在身边。
他不放心将沈嘉禾交给任何人,他的人他要亲自保护。
自始至终,沈嘉禾没有看到魏凛。
他想问问魏衍,但裴懿将他抓在身边,他根本没有机会靠近魏衍。
他只能自我安慰,既然魏衍如此镇定,想来魏凛一定是安全的。
三队人马集结完毕,立即出发。
沈嘉禾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