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梅领着沈嘉禾和念念下去。
沈嘉禾道:“寻梅姐姐,怎不见踏雪姐姐?”
寻梅露出哀伤神色,道:“踏雪姐姐她……她已经不在了。”
沈嘉禾骤然一惊,从寻梅的语气和神色,他心中已有了最坏的猜测,却仍觉难以置信,道:“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寻梅微微哽咽道:“我与踏雪姐姐原本是随着王妃一同进京的,谁知她在路上生了急病,还未到京城便……便撒手去了。”
沈嘉禾惊恸如利剑穿心,泪如雨下。
谁能想到,当日一别,便是永诀。
沈嘉禾擦掉眼泪,问:“她葬在哪儿?我想去祭拜。”
寻梅叹了口气,道:“因为当时要忙万寿节的事,所以王妃着人匆匆将她葬了,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办,所以我也不知道她被葬在哪里。”
沈嘉禾又悲又怒。
竭心尽力为奴十余载,到最后却落得个如此凄惨的下场,果真是生似蝼蚁,死如尘埃。
可怜,可悲……更可恨!
寻梅劝慰道:“你也不必太过伤心,咱们这些人本就命如草芥,死了比活着好,不必再受苦楚,如得苍天垂怜,来生投个好胎,享一世荣华富贵,也是极好的。”
这不过是无力反抗后的自我安慰罢了,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
沈嘉禾擦干眼泪,道:“那踏雪姐姐的母亲和弟弟呢?王府可有帮忙安顿?”
寻梅道:“踏雪姐姐临终之前嘱托我将她的遗物转交给她的家人,其中竟有一沓银票,多达千两。锦堂用这笔银子开了一家酒楼,我去看过一次,生意还算红火。还有,锦堂马上要成亲了,你猜娶的是谁?”
锦堂是踏雪弟弟的名字。寻梅既让他猜,便是他认识的人,沈嘉禾想了片刻,摇头道:“猜不到。”
寻梅笑道:“是云清的妹妹云岚,还是踏雪姐姐生前给保的媒。”
沈嘉禾也露了些许笑意,道:“这真是门好亲事。”
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
人生便是如此。
叙话间,他们已到了地方。
寻梅道:“杂役做的都是些体力活,譬如劈柴、挑水之类。我知你干不了这些粗活,但也别无他法,只能隐忍些时日,等世子回来,你便能逃出生天。”
沈嘉禾道:“旁人干得了,我便也干得了。对了,我住在哪儿?”
寻梅指了指面前的破屋,道:“就住在柴房里。”
沈嘉禾推开柴房的门,里面堆满柴禾和杂物,只在角落里有一张床,床上一条破棉被,连枕头都没有。
更恶劣的地方沈嘉禾都住过,所以并不觉得如何,但他不能让念念跟着他吃苦。
“劳烦姐姐跑一趟了,”沈嘉禾道,“请回罢。”
寻梅点头,道:“若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只管找我。你我虽不及你与踏雪亲近,但总算一同长大,情分自与别个不同,能帮的我一定帮。”
沈嘉禾感激道:“多谢姐姐。”
寻梅走了。
沈嘉禾牵着念念进屋,把他抱坐到床上,柔声问道:“饿不饿?”
念念道:“不饿。”
沈嘉禾又问:“要不要睡一会儿?”
念念摇头,道:“不想睡。”
沈嘉禾道:“那我们一起去找景叔叔,好不好?”
念念点头,道:“好。”
-
沈嘉禾带着念念,轻车熟路去到景吾院里。
景吾正与翳风一同用饭,忙让他同坐,着人添了两副碗筷。
景吾给念念夹了两筷子菜,这才问沈嘉禾:“王妃可有为难你?”
沈嘉禾微微摇头,道:“称不上什么为难,不过是着我去厨房做杂役,没什么。”
景吾蹙眉道:“杂役的活你如何做得了?”
沈嘉禾道:“我没你们想象的那般虚弱无力。”
景吾道:“这若教世子知道了……”
“别告诉他。”沈嘉禾打断他,沉声道。
景吾点头,沉默片刻,道:“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地方?”
沈嘉禾道:“我专程过来,便是有一事相求。”
景吾道:“你说。”
沈嘉禾道:“我想让念念跟着你生活一段时间。”
“我不要!”念念眼中已聚起泪光,带着哭腔道:“沈爹爹,我要跟着你,我不怕吃苦,你别不要我。”
“傻孩子,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沈嘉禾抚摸着他的小脸,微笑着道:“我每天有许多事要做,会很累很累,根本没时间也没精力照顾你,所以才让你暂时跟着景叔叔。你不是想学武功吗?景叔叔武功很厉害的,还有翳风叔叔,他们都可以教你。”
念念强忍着不哭出来,道:“我已经五岁了,可以一个人穿衣,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不用你照顾我,我还可以帮你干活,我以前也经常帮娘亲拾柴烧火,我很能干的。沈爹爹,你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吧,我不想离开你。”
景吾知道沈嘉禾不忍心说重话,于是对念念道:“即使你再乖再听话,你沈爹爹也不可能不分心照顾你,你如果真的体谅他,便暂时跟着我,这样他才能轻松些。”
念念泫然欲泣,但终究没让眼泪流下来,微微哽咽着道:“那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沈嘉禾道:“待我境况好转便来接你,而且我一得空便会来看你,我们离得又不远,是不是?”
念念点头,道:“那你要经常来看我。”
沈嘉禾摸摸他的头,笑道:“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