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几,二人停在一户高门前。
裴懿抱着沈嘉禾下马,让沈嘉禾等在阶前,他亲去扣门。
沈嘉禾抬眼看去,门额上金字镌着的是“魏府”。
许是裴懿的朋友罢,他想。
很快便有人前来应门,裴懿报上名姓,门房前去通报,又等了片刻,一位青年男子迎了出来,与裴懿甚是亲厚的模样。二人寒暄片刻,裴懿转身朝沈嘉禾招手,道:“过来。”
沈嘉禾拾阶而上,来到裴懿身边,躬身朝那位青年男子行了一礼。
男子虚虚一扶,笑道:“不必多礼。”他转身欲引客进门,身后忽传来一声唤:“大哥!”
男子回身,望向来人,蹙眉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沈嘉禾也看过去,与那人四目相对,蓦地一怔,来人竟是之前在落玉潭边有过一面之缘的魏凛。
魏凛也立时认出了他,喜出望外道:“沈公子!真没想到竟会在我家看到你!”
“凛儿。”男子沉声一唤,魏凛稍稍敛色,静立男子身后,视线却依旧落在沈嘉禾身上。沈嘉禾低眉敛目,无知无觉,裴懿却看在眼中,满面不豫,沉声道:“我也没想到,你竟是魏衍的弟弟。”
被称作魏衍的男子看了弟弟一眼,道:“咱们进去说罢。”
一行人进屋落座,魏衍命侍女奉茶。
魏凛将今夜在落玉潭的见闻同魏衍略略说了一遍,魏衍静静听完,只道:“时辰不早了,你回去歇息罢。”
魏凛虽不情愿,却也只能从命,起身离去。
待魏凛走后,裴懿直截了当道:“魏兄,劫掠圣女的人就是我。”
魏衍丝毫不觉惊讶,甚至微微笑起来,道:“子蒹何时成了怜香惜玉之人?我竟不知。”
裴懿瞧了一眼坐在身旁的人,道:“原本听闻北岚的圣火节热闹非常,我便想来凑个热闹,没成想竟是要火烧活人,忒没意思,我便自己找了点儿有意思的事做。”
魏衍摇头笑道:“你啊,总是这般肆意妄为。”
裴懿道:“人活一世,匆匆数十载,自是要放纵恣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如此活着才有趣味。”
“言之有理,”魏衍微微一顿,又道:“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有放纵恣肆的资格和能力。”
沈嘉禾不禁抬眼看向魏衍,见他眉宇之间隐有戚然之色,心下亦有些惆怅起来。
一盏茶毕,各自安歇。
魏衍安排了上好的房间,裴懿和沈嘉禾一人一间,但在同一所院子里。
折腾了一晚上,沈嘉禾早已疲惫不堪,脱了鞋合衣上床,刚沾上枕头便睡着了。
刚睡着没多久,他感觉到有人在脱他的衣服,却睁不开眼,任由那人为所欲为。随后,他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鼻端萦绕着熟悉的味道,令人莫名安心。沈嘉禾无意识地抱住那人,很快便睡沉了。
一夜无梦。
醒来时,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醒神片刻,才想起这是何时何地。
身上异常惫懒,他不想起身,便侧卧在榻上,望着窗外的一树碧桃怔怔出神。
昨夜仓皇,今日沉静下来,只觉满心庆幸。
幸好昨夜没有冲动行事,中途折返回了客栈,否则怕是早已被裴懿擒住,生不如死了。
在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之前,他绝不会再做出那般愚蠢的事来。
一个人影从窗前一闪而过。
少顷,敲门声响起,一把温润男声道:“沈公子,你起了吗?”
似乎是魏凛的声音。
沈嘉禾急忙答道:“请稍等!”
他起床穿衣,然后去开门,果然是魏凛,便微笑着道:“魏公子。”
魏凛依旧身着素衣,长发半束,俊眼飞眉,丰神如玉,较之昨日初见时更显fēng_liú。
他莞尔一笑,道:“我哥叫我过来好生招待你,他与裴公子有事要议。你一定饿了罢?早饭已备好了,你先梳洗吧。”话音方落,便有两名侍女端着一应梳洗用具过来。
梳洗罢,魏凛带着沈嘉禾去用早饭。
珍馐满桌,沈嘉禾却没什么胃口,但不好辜负他人好意,便迫着自己吃下去。他默然不语,魏凛便也不说话,只悄然看他,恍惚觉得眼前人犹如画中仙,一举一动皆不凡,只是看着便教人心生欢喜,又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作为才不招他讨厌。
寂然饭毕,沈嘉禾饮茶漱口,刚放下茶盅,裴懿便同魏衍一同走了进来。
“吃饱了么?”裴懿问道。
“嗯。”沈嘉禾点头。
裴懿道:“那我们便上路罢。”
沈嘉禾道:“好。”
裴懿同魏衍在前,沈嘉禾同魏凛在后,一齐向外走。
魏凛酝酿半晌,终于开口:“沈公子。”
沈嘉禾偏头看他。
魏凛道:“我过阵子要去丰泽城办事,不知到时可否叨扰,烦请沈公子介绍些好吃好玩的去处?”
沈嘉禾微怔,笑道:“魏公子客气了,义不容辞。”
魏凛喜上眉梢,尽力遮掩,道:“多谢。”
几人从魏府后门出去,来到一条窄巷,巷中停着两辆马车,一辆载人,一辆运货,货车上放着一口红漆木箱,箱盖大开着,可以看到箱底铺着床褥,一头放着两只软枕。
魏衍道:“得委屈你们暂时藏在箱子里了。”
裴懿笑道:“无妨。”
沈嘉禾和裴懿上车,进到箱子里并排躺好,箱门被盖上,霎时一片漆黑。
箱子虽大,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