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禾用手推他的脸,谁知正推在他受伤的左脸上,裴懿“哎哟”一声,沈嘉禾急忙收手,想要询问却又不愿开口,干脆扭过身子不看他。
裴懿使劲儿把人转过来,命令道:“看着我。”
沈嘉禾不睬他,裴懿便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微笑着道:“瞧你,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似的。你且放一百个心罢,除了你,我眼里心里装不下别人。”
沈嘉禾叹了口气,将头靠在裴懿肩上,悠悠道:“自打你议亲以来,我便时常觉得心慌,怕……怕你喜新厌旧,怕你不要我。”他抬手环住裴懿的脖颈,“你有父母,即将娶妻,很快还会有孩子,可我……裴懿,我只有你。如果你不要我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裴懿心下微酸,轻抚着怀中人的脊背,道:“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从我七岁那年牵起你的手开始,我便没想过要放开你。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我的。我不会不要你,永远不会。”
沈嘉禾紧紧抱住裴懿的脖子,轻声道:“裴懿,你一定要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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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王妃便派人来叫裴懿过去,左右是为了他的亲事忙碌。
沈嘉禾昨夜被折腾了大半宿,困得眼都睁不开,裴懿让他不必跟着,嘱他好生休息,有什么事就吩咐沈落玉去做。裴懿前脚刚走,沈嘉禾便爬起来了。今日已是二月十七,距裴懿的婚期只余七日,他没有时间耽搁。
一开门,却见沈落玉正站在门外,见沈嘉禾出来,忙躬身行了一礼,柔声唤道:“公子。”
沈嘉禾虚虚一扶,微笑道:“我只是王府的下人,可不是什么‘公子’。我姓沈,名嘉禾,你直呼我名便可。”
沈落玉抬头看他。
她实在难以置信,眼前这个仙姿佚貌且贵气逼人的男子竟是王府的下人。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沈嘉禾又道:“找我有事吗?”
沈落玉忙道:“殿下命我来服侍你洗漱用饭。”
沈嘉禾道:“在这座王府里,你要服侍的人只有世子殿下一人。”
沈落玉犹豫道:“可是……”
“没有可是。”沈嘉禾温声打断她,“他是主,你我皆是奴,你我之间只有帮扶,没有谁服侍谁,知道么?”
沈落玉心中疑惑丛生,却也有些感动。
她初来乍到,对一切都很陌生,每走一步路每说一句话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在这个时候,能有人温言软语同她说两句体己话,实在是莫大的安慰。
沈落玉点头,轻声道:“知道了。”
沈嘉禾问:“用过早饭不曾?”
沈落玉道:“还未用过。”
“走罢,”沈嘉禾道:“我们一起去用早饭。”
早饭很简单,珍珠翡翠白玉汤、八宝粥、糖蒸酥酪,还有一笼豆腐皮包子,两个人吃却也足够。
沈嘉禾瞧着沈落玉用饭时举止娴雅优美,料想她出身应当不错,但也并不多问,只向她介绍府中之事,说的最多的自然是裴懿,他的穿衣打扮、饮食习惯、作息规律、爱憎好恶,巨细靡遗,一一交代清楚。饭后又喝了一盏茶,沈嘉禾觉得该说的都说尽了,于是总结道:“世子殿下虽然脾气差了些,但对待下人还算宽厚,你只要用心伺候,他便绝不会苛待于你。日后若有什么不懂的,只管来问我,或者问景吾也可以。”
沈嘉禾此时在沈落玉心中便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她将他方才说过的话悉数记在心里,感激道:“多谢。”
“不必客气。”沈嘉禾起身,道:“世子殿下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左右无事,你歇着吧。”
沈落玉应了声“好”,一直送沈嘉禾出了门,才回屋去,找来纸笔,把沈嘉禾方才所言细细记录下来。
沈嘉禾去到书房,找了一份地图出来,铺展开来,注目研究。
这份地图是裴慕炎遣数十手下潜入周边各国实地勘察,耗时两年绘制而成,裴懿手里这份是复制品,平日多用来纸上谈兵。东之夏,西之苍云,北之北岚,南之南明,江河湖海,大漠山川,道府州县,大城小镇,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沈嘉禾原计划是逃到南明去,寻个边城小镇藏身。
而现在,他有了新的打算——他要去浔阳,去寻找他的母亲,虽然他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裴懿绝对想不到他会去浔阳。京城路远,时间紧迫,裴懿必定会走水路,那他便走旱路。阳关大道是绝然不能走的,他得规划出一条相对隐蔽的路线,无论如何,小心谨慎些总是没错的,多花些时日也无妨,反正他有大把时间。三千里路,两个月应该够了。
沈嘉禾全神贯注地研究着逃跑路线,并在纸上做好记录。
不知不觉已近晌午,路线图也画得差不多了。沈嘉禾吹干墨迹,将图纸折好收进怀里,又将地图卷好放回原处,然后离开书房,径直回到自己房中。打开博古架下方的小柜,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锦盒,又从博古架上拿起一个羊脂白玉瓶,从瓶中倒出一枚小巧的钥匙,然后用这枚钥匙打开了锦盒上的锁。
锦盒中装着的,是一块剔透的麒麟玉。
这玉原本有两块,是沈家的传家宝,沈铎在新婚之日给了许静姝,许静姝又把其中一块给了沈嘉禾,另一块则留给第二个孩子,可沈嘉禾的早产伤了许静姝的元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