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妾原是个寡妇,家里有铺子,愿意养着林秀才,两人在外过起了正经夫妻日子,她竟以林夫人自居。
林肃对妹妹说,只当父亲已死,以后不要想着靠他。
妹妹点头应是,她的性子像极母亲,温顺乖巧。
林肃怎么也想不到这般乖巧的妹妹在乍得富贵之后会变了性子,帮着妹夫贪了军粮。
除了母亲,林肃的那些亲戚和便宜弟妹们在他当上皇后之后,带给他无尽的麻烦,连带着还让他与皇帝因此有了争执,也因此让皇帝在愤怒酒醉之后被人算计与宫女生下了孩子。
遇见林兆晗大概是林肃一生里唯一幸运的事。
那日清晨,林肃早早出门去铺子,在包子铺买了一袋包子,有一位与他同龄的少年站在一旁看着。
那少年衣着整齐,料子倒是普通,他看了看包子铺,上下摸索了一番,发现自己没有买包子的钱,只能咽口水看着。
林肃拿着一个包子咬了一口,见少年羡慕地望着他,想了想便走过去,将包子分给他几个。
少年十分惊喜,道:“多谢兄台,今日本……我没带钱,你家在哪儿?我把钱给你送去。”
林肃道:“不用了,不过是几个包子而已。”
少年十分坚持要还钱,还跟着林肃到了铺子,他盯着布庄的牌匾看了半晌,对林肃道:“我明日再来将钱还你。”
林肃只觉得这人真是事多,不就是几个包子的事嘛,至于这么认真吗?
第二日那少年真的来了,还带了另外一个少年,他的穿着比昨日要华贵许多,看起来家世不差。
少年不仅还了林肃的钱,还在布庄里买了许多东西,让掌柜的高兴得眉开眼笑。
他第二天又来了,还是买了一堆东西,把林肃都吓到了,悄声跟他说别乱花钱,家里人挣钱不容易,子孙要挥霍就自己挣,这样才算男子汉。
少年惊讶地看着他,把林肃都看得不好意思了,他也就是随便说说,跟人家只见过几次,就装先生教训人,也太不自量力了。
“你说得对!男子汉的确该自食其力。”
得到赞同的林肃简直要羞红脸,这人真是太给面了。
经此一事,两人觉得亲近许多,还互通了姓名,少年说他叫林晗,身边跟着的小厮叫黄小六。
两人居然都姓林,真是有缘的巧合。
之后林晗常常来找林肃玩,林肃知道他是京城人士,到南城只是来养病的。
林肃见他面色红润,爬山时一口气爬到山顶都不喘气的,不像是有病的模样,因此他对养病之说十分疑惑。
林晗道:“这病出京城就好了,可若是回去,只怕又犯。”
“天下居然有如此怪病?”林肃觉得真是大开眼界。
林晗笑道:“大概是我与京城的风水不合吧。”
林肃点头,这还真是怪病。
林晗在南城住了几年,与林肃的关系越来越好,林肃原本也没什么朋友,因此十分珍惜与林晗之间的友情。
只是林晗的想法似乎与他不一样。
那一年的花灯节,林晗与林肃逛街赏灯。
林秀才那里新添了一个儿子,那寡妇三年抱两,林肃多了两个便宜弟弟。
因这事,母亲又偷偷哭了一回,林肃也跟着心烦。
林晗知他家事烦人,便约他出来散心。
“有人给妹妹说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个秀才,母亲很满意。”
“你不喜欢?”
林肃想到他亲爹林秀才,对妹妹的未来十分担忧。
林晗道:“我帮你查查那人,若是个好的,不防答应了。”
林肃笑道:“多谢你。”
“你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好看。”
在昏黄的灯光下,林晗的眼神深邃如渊,林肃看得心头莫名一跳。
林晗买了一盏花灯,在上面写了字,递给林肃,道:“我们一起放。”
林肃看那莲花灯,花瓣上写了两个字,一个【晗】字,一个【肃】字。
他的脸上仿佛有火在烧,烫得吓人,于是低头不敢看林晗。
莲花灯在河面上缓缓飘走,林晗握住了林肃的手。
林肃只觉得从他手心里传来的温度直接烫在了自己心上,暖烘烘的。
那段与林晗相恋的日子后来林肃回忆起来只觉得模糊,那时他茫然又欢喜,炙热的情感淹没了他对周遭的感觉,仿佛一切都不再重要,只有眼前这人才是他目光的焦点,以至于林晗要回京城时他那么痛苦,恨不得抛下一切跟他走。
离别前,林晗紧紧抱住林肃,不停亲吻着他,在他耳边喃喃道:“阿肃,等我。”
林肃用力攀着他的脖子,恨不得就此与他融为一体,再也不分离。
林晗要林肃等他,林肃便等,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四年。
妹妹嫁了,母亲老了,他长大了。
因他一直不愿娶妻,母亲哭过不知多少回,他对不起母亲,可他答应了林晗要等,怎么能食言?
随着林晗离开的日子越来越久,林肃的心渐渐沉寂下来。
在那四年里,林晗毫无消息,林肃有时会想,林晗是不是已经忘了他,是不是已经娶妻生子。
他不时会做再遇林晗后,对方不认他的梦。
就算林晗忘了他,但他答应过的话便会做到。
毕竟这么多年来林肃只喜欢过这一个人,恐怕今后也只有这么一个人。
先皇驾崩,新皇登基,整个大周都要为先帝戴孝,新皇下旨平民只需禁一个月嫁娶便可,到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