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冰凉,体温却滚烫,他已经开始有些不清醒,梦魇一波一波地涌来,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清时,清时。”温和的声音像带着暖暖的阳光,从窗户上方传来。
叶清时一惊,打起了精神,孙景文,是孙景文!他知道,他不会丢下他的!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时候,孙景文会陪着他。
“景文……”
寻着来声,斜上方的窗户被推开,孙景文探出头来,看到了叶清时,爽朗一笑,就和平常一样,像是在这风雨中唯一的暖光。
叶清时伸出手,“我在这里。”
宽大的袖口滑落到臂弯,露出一截苍白的手臂,瘦削得让人有些心疼。孙景文赶紧伸出手,接住了他。
手指触到他掌心的瞬间,叶清时才觉得安心,借着孙景文的力缓缓爬向窗边。
孙景文拉着他,眼看就要攀上窗栏,孙景文忽然讥笑,“清晚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独活?”
叶清时一抬头,见孙景文敛去了笑容,手中的力道放松,再没有拉住他的意思。
“景文……”你还在怪我吗?
孙景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道,“是你害死清晚的。”说罢松开手,叶清时狠狠坠落。
猛地惊醒!
叶清时睁开眼,春雨下个不停,到处都是水汽迷蒙的样子,山野间很静很空旷,哪里有孙景文的半个影子?!
原来是梦……
他蜷缩在凹洞里,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叶府的除夕夜。
镇上到处都放着鞭炮亮着灯笼,干冷的空气有些冻人,可他还穿着单薄的衣裳,幼小的身影跟在爷爷后面。
那年他好像是七岁,到叶府里过年。
等待年夜饭的时候,他和叶清晚在院子里玩耍,其实是叶清晚拿着自己的新玩具在院子里趴来趴去玩得可高兴了,他就坐在花圃边看着他的弟弟玩。他来叶府的时候,一般是很少说话的,府里的人都觉得他是一个内向的孩子,大人谈论事情的时候,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不吵也不闹。他自己知道,在叶府,他不想说话,不愿说话,也不敢说话,生怕一旦犯了错,父亲和姨母便又不高兴了。
“哥哥,哥哥。”叶清晚的声音甜甜糯糯的,十分好听,这次他的新玩具是一辆木质的小马车,雕工十分精细,四个轮子还可以不停地转动,怪不得他刚才趴在地上把马车溜来溜去。
叶清晚拿着马车跑到了叶清时身边。
“嗯。”叶清时点点头,他的弟弟机灵可爱,面对他的时候,他总有那么一点的自卑。
叶清晚爬到叶清时腿边,把木质小马车举在了他眼前,“哥哥,你看这个!好看吗?”
叶清时点点头,“好看。”
叶清晚从小就是家里的宝贝,被叶家人捧于掌心,受尽宠爱,叶清时其实是很羡慕的,可是那些东西他羡慕不来,所以他总是告诉自己其实一点也不喜欢。
“哥哥,这个我借你玩好吗?”
叶清时摇摇头,“我不喜欢。”他别过眼,晃动着没能触地的两条腿,心虚得生怕别人看出来自己在撒谎。
叶清晚拉过他的手,不依不挠,“来嘛,这个很好玩的。”
他把小马车塞进叶清时的手里,瘪瘪嘴,“可是我都玩了好几天了,”他又笑眯眯地看着叶清时,“哥哥,我把这个借你玩,你也把你的宝贝给我玩。”
叶清时摇头,“我没有好玩的。”
叶清晚一屁股坐在地上,“骗人!”
“你先起来。”
“我不要!哥哥欺负人!我把我最最喜欢的玩具给你了,你也要给我你的!”
“我没有……”
“骗人骗人!母亲说爷爷给你做了好多好玩的,你不给我玩我就要哭,我要告诉母亲!哥哥欺负我!”说着张嘴就要哇哇大哭。叶清时见状连忙跳了下来,捂住了他的嘴。
“你别哭了。”他往身上探去,摸到衣兜里装的几个小石子,那确实是他在虚无峰上无聊打发时间的玩意,爷爷教他玩的,可是这些东西,在叶清晚面前,他怎么拿出手。
“快呀哥哥,快给我玩。”
在叶清晚的催促下,叶清时拿出了那几个小石子。
叶清晚眼睛一亮,“这是什么,哥哥教我玩。”
叶清时摆了几个在地上,又拿了几个在手里,在地上找好位置,每隔一段距离就用手中的石子打地上的,打中了就捡起来又对准下一个。
叶清晚来了兴致,“我要玩我要玩。”
叶清时把手中的石子给了叶清晚,叶清晚学着叶清时的模样打落地上的石子,可是试了好多次,一个也没打中,叶清时把那些他打空的石子一个个捡起来放他手里,免得他自己到处找。
打了半天,仍是一个也没中过,叶清晚不乐意了,“一点都不好玩,你给我换别的!”
“没有了。”
“你骗人!呜呜!”
叶清晚的声音引来了叶夫人,叶夫人来院子里一看,把叶清时瞪得退了两步。
“怎么了清晚,是不是哥哥欺负你了?”
叶清晚挂着眼泪点着头,“哥哥不陪我玩!”
“乖,我们回屋去。”说着带着叶清晚要走,却一见叶清晚手里捏着一大把什么破破烂烂的东西,她掰开一看,皱眉道,“这是什么?”
“哥哥给我的玩具。”
叶夫人一把把石子甩在了地上,用丝质手绢擦着他的手,生怕那些个石子没长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