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现在处于一个远离市区的偏僻山洞,与群山遥遥相对。
威海利回头望了一眼,遭受蝗虫突然袭击的s区居民还陷入疲惫的睡梦。他们眉头紧锁,脸上沾满了泥沙和血迹。而仅剩的男人无一意外都受伤了,威海利对医治方面束手无措——这里什么都没有,所能做的唯有精神上的安抚。
不过这还能称上幸运,现在呆在山洞里的——他熟知的,和平常只会微笑点头的——有人死在了蝗虫的攻击下,或许被吞噬入腹又或许被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尽管威海利在第一只蝗虫降落时就尽可能通知了所有人。
这让男人在一个被雨浇湿多愁善感的早晨想起了远久经历的战场。
渴望自由的眼睛和被黑泥覆盖只有在微笑时才能看到的白色牙齿。全部的士兵都在一年又一年的炮火纷飞中无可避免地患上战争疲劳症,夜晚在兵营声嘶力竭大吼大叫,然后在黎明来临前接受配对向导的精神疏导——像是离不开的兴奋剂——精神抖擞地重端起枪,把梦里哭着吃母亲做的火鸡和蘑菇浓汤抛在脑后。
每当有人笑着谈论回家,余下的人就知道又要死人了。故乡时刻都在召唤,那些经受不住的,哪怕是放弃自己的身体,都要让灵魂回归。
一点悉悉索索声惊醒了威海利,摩挲手里有些钝的刀,他看到在层层包裹的衣服下露出一双怯怯的眼睛。这个可怜的孩子昨天开始就高烧不退,让他的妈妈操碎了心。
男孩还很虚弱,过高的体温让喉咙干涩疼痛。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但威海利听到他的大脑在叫他。
视线往上移了一些,威海利定格在抱紧男孩的母亲年轻脸庞上。
“别担心,小家伙。”他用精神传递,“你会好起来的。”
小男孩困难地眨了下眼睛。
“嘿你不相信我吗,好好睡上一觉,醒来就会有糖果吃了。”
小男孩的眼睛明显睁大,充满水光地望向他。
威海利郑重地点点头。
他的确还要出去一趟,除去这里和已经死亡的,还有一些人失踪了。
身为向导,威海利不应该就此放弃不管不问。
*
新进来的三个人一路谨慎前行。
如今科林已不敢再嫌弃阿莱茵,打斗中年轻哨兵故意调整方向开砍,科林叫几次就被泼几次。结果可怜嘉佩小姐要和两个臭烘烘的男人呆在一起,而且还丝毫不敢退离一步。
四周寂静,除了呼吸声就剩下哐当哐当药瓶撞击铁皮医疗箱的声音。
途中他们发现了二十具尸体,还有三具被粗大房梁压得血肉模糊。
气氛沉重下来,哨兵没有时间为他们安葬,只得暂时放在安全不会被蝗虫侵害的地方。
再往里,只发现被分解的蝗虫,大量的,零零散散地堆在各处。
看来有人把变异蝗虫群消灭了大半,这让搜查工作轻松不少。
在踢掉一个巨大的阻挡道路的大钢板后,科林让自己的精神体——一条四肢修长的黑色格力犬,颈部的白毛像闪电一样耀眼夺目——先进去在变异蝗虫攻击下勉强保持原状的房屋里探寻,再边挥着来回飞舞的灰尘边和嘉佩小姐跟随其后。
一只小巧的虎纹伯劳在天空绕了一圈,穿过阿莱茵的头发停在嘉佩的肩膀上。
暗灰色头发的年轻哨兵落在最后。
在走入s区没多久哨兵和向导就纷纷请出精神体,用来勘察周围或者在某种小程度上攻击和保护主人。这极大的减少损伤和节约时间。当阿莱茵一个人单挑变异体并好不容易干掉后往往会看到与格力犬相互合作早就轻松解决的科林在前头看他,不得不说,那一刻阿莱茵非常羡慕。
就算是只专注医疗的向导——要知道,虎纹伯劳性格凶猛,那酷似鹰嘴强而有力的喙可以撕碎小型的兽类、蜥蜴和其他昆虫——比起“伯劳”这种矜持又谨慎的名字,阿莱茵更喜欢称它们为屠夫鸟。
阿莱茵想不出如果把麦克亚当请出来能干什么。所有人都会惊讶,他想,就算是捉摸不透的威海利在看到这只心甘情愿跪拜在现实美食的大肥猫后也露出匪夷所思的微笑。可糟糕的是,精神领域里的麦克蠢蠢欲动,迫切希望出来并打算一展雄风。
但只有精神相连的哨兵才知道,它是看上那只飞来飞去的伯劳。
闭嘴吧,臭家伙。阿莱茵在心里恶狠狠地想。伯劳在这次战场上不仅靠敏捷的身姿吸引变异蝗虫,还用尖锐的嘴撕扯那些充满斑点的丑陋皮肤。而麦克,他觉得也许只能提升观赏价值,毕竟对于这群口液乱飞的蝗虫来说,雪白的长毛可好看多了。
阿莱茵按压住心中的愤愤不平,一脚踏上面前的木板,易碎的薄片木板毫无抵抗地发出呻|吟。那一声响起的同时让他感觉诧异——宛若一潭平静的湖面荡起层层涟漪——阿莱茵感应到甜腻芳香的气味。
这和他第一次察觉到威海利,命中注定的伴侣时的感受一模一样。
阿莱茵谨慎地来回望了一圈,视线停在最旁侧倒塌的吧台——尽管它此刻灰头土脸——这时科林和嘉佩已经穿过短小的长廊走出另一扇歪斜的门。
阿莱茵突然想到,这吧台是他砸碎的!那时候突如其来的愤怒,感觉像是一瞬间被丢进一个满是噪音和怒火的地方,没有庇佑。所以这里已经算是s区的尽头,开在最远处要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