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要忙的事情还很多,尤其是纪念馆那部分,总要找到真正属于苏锦溪的有意义的东西摆出来。
问题是我手上几乎空空如也,唯一能拿得出来的,大概是上次在王妈那房子里找到的那张唐家合影,因为上面没有我,摆出来未尝不可,也算是对他跟唐闻秋之间的一个交代。
我突然有点后悔,那次去找吴天星,应该从他那里多敲一点东西出来,可人都死了,中心也付之一炬,说什么都晚。
不过因为吴天星,我倒又想到另一个人,就是那次跟吴天星一起出现在殡仪馆,给我借过火的年轻人,我记得那时看他第一眼就觉得眼熟,猜测可能是苏锦溪的助理。
不管是不是,好歹是个突破口。
我开始没事就在网上搜苏锦溪的各种帖子,只要有他出现的图片,我都细细地辨认一番,然而这种找法,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边找得我头晕眼花毫无进展,但另一边却渐渐露出曙光,我请刘原帮忙调取比赛那天现场的监控,终于成功截取到鸭舌帽的正脸照。
给顾倾书打电话是在两天后,因为两天前我兴奋过头,一不小心又睡了长长一觉,醒来就迫不及待打电话。
时间是深夜,他很久才接,还是要死不活的声音。
“宁远,怎么是你?”
我躺在办公室的行军床上,手里捏着几张照片轮番看,一边回顾倾书:“怎么不是我?”
“太久没消息,还以为你挂了。”
我知道他就是嘴巴厉害,也不跟他计较,讪笑着说:“要那么容易挂,就不是宁远了。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他倒是爽快:“我能帮忙当然帮,但我没钱,手也废了,不知道能帮你什么。”
我把我的想法跟他说了,他好半天没支声,我以为他是为难,正想说要不就算了,他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宁远,咱们相识一场,你对我也算尽心,我能帮你自然死也要帮的。”
他说得太严重,我心头没来由地跳了一下,竟然怂了:“你哥要是不答应也没关系,你别傻不拉几跟他硬磨,我再想其他办法也行。”
“他会答应的。”顾倾书笑了下,语调突然轻松很多,“你安心等消息吧。”
但我怎么可能安心。
我知道关系很别扭,上次他说他哥要结婚,现在大概已经结了,就算没结,他们倆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有些后悔,怕我会害死顾倾书。
七月中所有硬装都已经结束,饭店预计下个月就可以开业,但纪念馆究竟什么时候能好,我一点底都没有。
我披着苏锦溪纪念馆发起人的马甲,在网络上广发帖子,亦真亦假地说些外界谁都无从查证的轶事-当然,我无意于做任何抹黑苏锦溪的事-我甚至把那些小故事,做成了简单易玩的游戏,只要粉丝愿意,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是虚拟的苏锦溪。
帖子的跟帖量日渐增多,不少人主动留言,愿意捐赠一两件他们珍藏的宝贝,作为对纪念馆和慈善的支持。
其中,我收到了来自熟人的包裹。
那是一件有苏锦溪亲笔签名的活动衫,艾玛曾在我面前炫耀过。
我跟艾玛打电话约见面,她还在老家,我便开车去找她。初见面时,她隔着几米距离久久不愿走近,我也只是望着她笑。
我们有段时间未见,彼此变化都不小。
她把头发剪成了板寸,染成时下流行的奶奶灰,脸上脂粉未施,但气色相当不错,整个人看起来桀骜又张扬,跟她所处的小镇有种格格不入的气势。
与她相比,我成了固执又无趣的老头子。
我们面对面站了很久,她到底还是搓了搓头发走过来,在我张开手臂时配合地抱了抱我。我们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喝东西,一杯咖啡过后,她总算肯开金口。
“我结婚又离了。”艾玛平静地像在说别人的事,“那人爱喝酒,喝醉了就对我家暴,最后一次我趁他喝醉,把他命根子给废了,他怕死,从我这敲了一笔钱跑了。”
艾玛的消息太震撼,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应,最后想起来,她很早大概提过一句,便问她是不是那个老师。
“不是,我跟那老师面都没见过。这个人是我妈朋友介绍的,别人吹得天花乱坠,我爸妈恨不得我立马就嫁给他,我让他们如愿了。后来发生这些事,我爸妈都很后悔,现在我离了婚,也从家里搬出来住,他们只希望我过得开心,别的都不管了。”
我看着艾玛,她一开始还回避我的视线,但慢慢就放松了些,对着我笑,说:“我现在这样挺好的,别人再说什么都影响不到我。”
“那你开心吗?”
我本来想这样问,可是问不出口,因为那无异于用刀子捅别人的心口,然后问人家痛不痛。我沉默着,直到她问我怎么样。
“很忙。”我说, “是真的忙,一天二十四小时完全不够用。”
虽然其中至少有一半时间都被我睡过去,但另一半时间里,我却不得不集中精力,用以完成更多的工作,如此争分夺秒,才显得比干全天活儿还要紧张。
我把饭店跟纪念馆的事原原本本说给艾玛听,也跟她说了我面临的困难。
我需要一个帮我打理纪念馆的人,而艾玛无疑是最合适的,她曾迷恋苏锦溪,了解他胜过我,她是女孩子,有足够的耐性和细致度,而且,她大概需要一份堪称有意义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