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璧却忽然想起,他身旁还走着一个陆折柳,沈知秋却视若罔闻?
于是转头一看,才发现陆折柳竟然已经带上了帷帽,不露一点真容。
陆折柳见韩璧停下步子看他,便解释道:“我隐世多年,不惯热闹场面,更不愿与陌生人闲聊,唯有出此下策了。”
韩璧明知道他是在瞎扯,也没揭穿他,只是笑道:“原来如此。”
陆折柳带他绕过擂台,只见不远处还搭有一座精致的木楼,木楼之上搭了帷账,四面垂下,似是密不透风的模样。
韩璧跟着他上了木楼,随着他掀开帘幕的一瞬间,一阵熟悉的焚香味传了出来,竟与韩璧平日所用的一模一样。不仅如此,帷帐里前头摆着软垫和地毯,后头的矮桌上则有茶水和点心。
“掌门请我招待于你,我便让人搭了这个台子,正好遮风挡雨。”陆折柳为韩璧亲手挽起了帘幕,才又坐到他身边,“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韩璧自然又是与他一番虚情假意的客套,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何处去。
又话说墨奕那头,萧少陵捏着拳头跃跃欲试,他身前的擂台上有人打得热火朝天,他却只能在擂台下安静围观,实在是强人所难。
沈知秋则是神色恍惚,他身处桃花林中,不由自主想起了一些不甚愉快的回忆。
萧少陵自然是注意到了:“师弟,你不舒服?”
沈知秋:“我只是……”
萧少陵恨铁不成钢:“你手里有剑,待会儿还能打架,竟然还敢不舒服?”
沈知秋:“……”
萧少陵叹道:“唉,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又眼睛一亮,“既然如此,不如就让师兄代你出战……”
沈知秋一向敬重萧少陵,被他如此一说,一时羞愧起来,连忙打起了精神,连忙道:“我没事了,不劳烦师兄。”
萧少陵不由得忧伤了。
擂台之上,墨奕与赤沛的小辈弟子已经交手了几个回合,彼此互有输赢。
萧少陵问:“师弟,你看这几战如何?”
沈知秋点评武学向来不掺水分,直来直往道:“师弟们胜在根基扎实,却不及赤沛弟子那么……出人意料。”
“赤沛人这是投了几家师门?练赤阳心经的,使着隔壁寒冰掌的手法;原本习气宗那套剑法的,这回却用了针作武器……”萧少陵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对沈知秋说着话,“武功如此杂糅,若是处理不好,怕会损及底蕴,反受其害。”
萧少陵虽然在江湖中算是年少,但他天赋卓绝,剑境早已踏进宗师,即使是与各派掌门之尊都能有对战之力,沈知秋一向推崇于他,对他所言亦是深以为然。
趁着四下喧哗,两人便就此谈论一番,直到苏景研踏上擂台。
苏景研今日一身白衣,来势汹汹,极具少年意气,他拔剑直指台下,朗声道:“赤沛苏景研,邀战墨奕沈知秋!”
沈知秋站了起来。
萧少陵不死心道:“师弟,你有没有腿软,不如就给我一个机会……”
沈知秋没有理他,只是对上苏景研的目光,道:“一战定胜负,可否?”
苏景研笑道:“正合我意。”
沈知秋一个跃身便上了擂台。
剑光交汇。
刚一交手,沈知秋便觉苏景研今日大有不同。
上回在墨奕之时,苏景研的剑法大开大合,暴烈之极,却隐隐暗合了他所修炼的赤阳心经,两者相得益彰,令他大开眼界;今日的苏景研却一反常态,剑法翩若流云,步法更如寒天惊雀,以轻盈为重。
要说像谁……
沈知秋接连挥去数剑,问道:“你与当日大不一样,为何?”
“你想知道?”苏景研轻松挡去他的攻势,笑道,“等赢了我便告诉你!”
苏景研反守为攻,见沈知秋剑势被迫转为保守,心下不由得大喜。
他在赤沛门下,却偏偏习的是剑,多年来一直苦于没有精妙剑招可供他融会贯通,直到陆折柳的到来,传授了他一套极为奇巧的剑法和步法,又命他在私下练了三月,原本是打算用于挑战萧少陵,遂一直藏拙,岂料他竟提前败给了沈知秋,这套剑法便再也藏不住了。
如今一看,陆折柳的剑法果然精妙,令沈知秋此等墨奕高徒也束手无策。
但是,沈知秋并没有束手无策。
苏景研骤然变化的风格确实令他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多番试探过后倒也寻到了规律,更重要的是,苏景研如今使的这套剑法虽然精妙,却与他原本的样子有天渊之别,两者合而不和。
合而不和带来的后果有很多,出剑而后难以收势便是一种。
原本苏景研的每一剑都是雷霆万钧,然而当他试着变得缥缈之时,这阵雷霆便会使他重逾千斤。
沈知秋总算寻到了他的破绽,手中影踏剑一抖,便朝他中门大开处送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