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郝:“我说,这带孩子真不是人干的事。”
文寒有气无力地答道:“是啊,可累死我了。”
路郝一个侧身,眼睛亮亮地说道:“要不咱们请个月嫂吧,你说呢?”
文寒也侧过身子,道:“别……”
“怎么?”
“咱俩都是男的,别人会说闲话的。”
路郝嘴角一挑,道:“那怕什么,谁爱说就让她说去,理会那么多做什么!”
文寒摇摇头:“不行。”
路郝:“怎么不行?那你白天不还得上班么,绵绵这么小,没人管肯定不行的。”
文寒闷声几秒,才道:“要不,要不先把她送回老家……?”
“那可不行。”路郝顾不得身上疲累,一下子在床上坐了起来。
“为什么?”
路郝语气略显急躁:“我千里迢迢地开车把你和孩子接回来,可不是为了只看一眼,就叫你把她送回去的。”
文寒也是一头莫展:“那怎么办?”
路郝:“什么怎么办,我说就请个月嫂得了。”
文寒特别执拗,十分坚决道:“我不同意。”他觉得路郝可以不在乎别人是不是会议论什么闲话,路郝天不怕地不怕,可他不行,他本身就是外地人进城,不是d市土生土长的原住民,活的本就没有纯土著那么如鱼得水,再者他还得在外边抛头露面去学校教书,d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万一请的那个月嫂,保不准嘴巴不严跟谁说道说道,“两个男人在一起过日子这种事”……他要是真在d市丢了“老师”这个饭碗,想再找工作可就难了。
文寒知道自己想的太多,但他天生就是这么一个要命的性格,该想的不该想的,会发生的不会发生的,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要拿出来细细琢磨一圈才肯安心。
路郝见文寒那么坚决地否定自己的提议,于是问道:“那你后悔了么,是真想把孩子送回去喽?”
文寒急忙答道:“其实我也舍不得绵绵,可是……可是……”
路郝特别清楚自己媳妇那个“谨小慎微”的性格,他有时候真有点受不了文寒这样。
路郝总觉得自己的日子自己过,跟外人有多大干系?可显然文寒跟他想法不一样,文寒一方面比较在乎世人的看法,一方面又什么事都想自己扛着,但他不明白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三分之一用来工作,三分之一用来睡觉,剩下的那三分之一的时间里,有很多琐事……还有吃饭做饭或者额外的加班来占据,要么就是在遵守世界秩序的各种排队中浪费掉……
路郝戳戳小文隔着衣服都能看得出来的凸起的肋骨形状,特别认命地道:“算了算了,孩子我带,行了吧?”
文寒双眼圆睁:“你带?”
“怎么,看不?”路郝斜睨一眼小文,十分得意道:“想当年跑黑车那会我经常开夜车,有时候24小时都不合眼。不就一个小孩儿么,还能把我难到天上去?嘿,我还就不信了!”说完还特别夸张地拍了下大腿。
文寒瞬时不太能明白对方的话头为什么到了这里,于是好奇地问道:“你那会儿那么拼命干什么?”
路郝顿了一下,继而装着云淡风轻地说:“嗨,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家没劲,就想找个人说说话……”他顿了顿,微微笑了笑,又道:“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都过去了,不提了……”
文寒看他表情一瞬间有点落寞,突然间福至心灵,感同身受地想到路郝那几年可能特别想念母亲,因为自己的妈妈走了之后,小文也要时不时地怀念怀念,遂把自己的手搭在路郝手上,说道:“那绵绵以后可得辛苦你了,孩儿他爹。”
路郝一听这称呼就笑了,说道:“是是是,我是孩儿他爹,你也是孩儿他爹。不过呢,我是大爸爸,你是小爸爸……”
文寒胆子突然肥大,公然跟“老年人”叫嚣:“为啥叫我小爸爸,难道就凭你年纪大?”
路郝挑眉:“那自然不是了。”他伸出舌尖在上嘴唇舔了一圈,十分暧昧地说:“是什么你不知道么?”
文寒的脸腾一下子就红了。
第二天胡锐来看文绵绵的时候带了一大堆毛绒玩具,他看见路郝特献宝似的说道:“都是给咱闺女买的。”
路郝笑了:“滚你的球去,那是我闺女。”
“嘁,我要当孩子的干爹!”
路奶爸指着那一大包颜色各异的毛茸茸:“行行行!话说你买的也太多了,绵绵那么小,根本不会玩这些呢。”
胡锐满不在乎地乐了:“没事,留着长大了玩啊。”
二胡自打春节的时候连行李一起被李泽雨打包带走的时候,已经好几个月都没来路郝家了。这次他再次旧地重游,总觉得路郝的家跟之前太不一样了,变化非常之明显,倒不是路家换了什么新家具,也不是路家添了什么大件,而是一个家庭整体的气氛焕然一新。
老房子虽老但整洁无比,仿佛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温馨和人味儿,另外空气里还有一股新生儿特有的淡淡奶香……胡锐回想起前几年路郝还是单身狗的时候,家务没人做就甭提了,房子常年如狗窝,这都很正常。但是最关键的是他只要一只脚踏进路郝家的玄关,就觉得压抑,那么深那么重的无形压迫感总会让他联想到医院里的icu重症病房,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希望,取而代之的都是满满的绝望。
天底下失去母亲的孩子多了去了,甚至失去很多亲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