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永嘉帝不放过他,瞪了一眼,“你怎么不说话。”
张公公觉得自己略冤,赔笑道:“两位爷做什么,都是为陛下排忧解难呢,各有各的好。”
永嘉帝不说话了,他的确是想自己这些儿子都乖乖替他排忧解难的,但前提是不要生出其他心思。想老六梁机心高气傲,与他母妃一个脾气。刚成年志得意满地入朝历练。不过是被太子打压了几回便心生不甘,把太子在江南贪污的事儿给捅出来了。
这叫永嘉帝又气又急,气太子贪心手长,气六儿子没有眼色;急官场污秽至此,急那些他授意出去的事情,最后银子没有入到自己的私库里。紫宸殿里炸了锅,皇帝的寝宫里不知摔碎了多少瓷器茶杯。
他本道天下都是他梁家的,下头有人乐意孝敬,乃是做下人的孝心。只是永嘉帝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不知孝敬了他一个。这是怎的?料准了梁烨便是继承大统的无二人选了?
于是,怒而废太子。
可惜,终归是脾气性格与他最像,从小一手带大的儿子,瞧他不是太子爷后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永嘉帝便不忍了。若这孩子真有什么错,那都是东宫里那些没眼色的人教唆的!
太子复立之后,皇帝又接着别的事情敲打了六儿子一番,暗示他莫要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了。此时六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永嘉帝倒是看不见了。
只不过,江南那起子污水永嘉帝依旧是有些不放心的。闻礼一向是为了自己前仆后继的,但实际上真的如他表现出来得那样惶恐吗?还是说早就已经带着一颗忠心投了太子门下呢?
是了,闻家帮自己卖人参,第一回赚回来的的确叫人满意。可第二回卖出的价格却不如第一回,甚至还有打了折扣也没卖出去。莫非实际上是把他的银子拿去孝敬别人了吧!
那段时间的永嘉帝辗转反侧,左思右想都觉得曾经的忠臣好奴背叛了自己。忍了半晌,把自己的三儿子叫来,让他下一趟江南去找一找闻礼是否又早就投靠太子,隐瞒主上的行为。
然而,梁煜从江南带回来的东西,并不是闻礼如何欺上瞒下背叛主上,而是太子一系如何在江南只手遮天。这叫永嘉帝心惊肉跳,但心中却依旧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吏治已经腐败如斯,毫无拯救的可能。
一想到这些,永嘉帝的心情便不那么爽利,胃里仿佛被一块大石头给拽着。张大总管见皇帝面色略沉,试探着问:“陛下可是累了?不若用些点心?”
永嘉帝摆手,示意自己没胃口。
“上次老三说的那个学生,是闻礼的儿子?”
“是呢。”
永嘉帝沉吟一番,“你帮我盯着他这次秋闱的名次。闻礼的学问不差,他的儿子也当是不错的。”
张保寿的眼珠动了一动,躬身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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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八月初九。
闻颐书在众人略显殷切的目光中,不情不愿地进了考场。用他的话说,是一闻到贡院的味道,他就胸闷气短,浑身难受。这种难受在他看到自己那小小格子间的时候,达到了极点。恨不得转身拔腿就跑。
不过人都已经进来了,逃也逃不出去,只好忍着心里难受,得了羊癫疯似的地坐了下来。
而梁煜在闻颐书进了考场后,整个人都开始心不在焉。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是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幕僚们见他今日如此神思不属,以为殿下身体不适,纷纷有眼色地告辞了。
“他考个试,我心中焦得什么似的,”梁煜摇头,自叹荒唐,后半句声音渐低,“实在是宠溺太过……”
王府总管薛成听过闻颐书的名头,但实际上从未见过这位爷。看到自己王爷每每提到他,都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不免好奇,直道:“王爷这是关心则乱。”
凭着闻颐书那一颗事了就跑的心,不叫他做些什么,梁煜实在不敢相信他会留在自己身边。听到薛成的话,也只是扯了扯嘴角,说了一声:“何尝不是。”
说话之间,梁灼竟然来了。
他刚踏进兄长的书房,开头第一句便是:“码头上刚得的消息,太子的人从扬州回来了。”
梁煜疑惑道:“这么快?”
他原意是那姓赵的怎么回来得这么快,竟没有在扬州多捞几天。然而,梁灼却是误会了,以为兄长是在问消息怎么来得这么快。
“那可不是我们的人眼睛毒,实在是他太惹眼,你是没瞧见从那艘船上搬下来的东西。”梁灼回想了一下得到的描述,“说是搬东西的下人手脚不利索,打翻了一个盒子。嗬,滚了一地拳头大的东珠,晃得人眼睛都瞎了。”
赵乔泽当着众人的面大发雷霆,气得头发倒竖,甚至不顾形象自己趴地上去捡。
“这是怕别人不知道他收了好处呢。”
梁煜哼了一声:“这可奇了,之前太子派去的人不在江南捞够本不回来的。这次算算路程,竟不过在扬州待了七八日?甚至连派去的人都换了。”
“被父皇知道了他捞好处,哪敢像以前那般大胆,”梁灼也是冷笑,“可惜找的人忒蠢了一些。”
“盐政上上了新人,他这是在确认两淮的盐政是不是还听他的话呢。”
“那我们现在可要动手?”
梁煜示意还不到时候,“现在的江南依旧是铁板一块,林海的那个缺口还没有彻底打开。”
梁灼立刻不耐烦了,一挥手臂,“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非得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