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法师蹲下身,摸了摸提乌斯顶部的棉垫,低声说:“乖狗,来这边。”
她终于选定了位置--她的专座,那个落地玻璃前的躺椅,她脱掉了鞋子和袜子,露出白皙的双脚,踩在提乌斯背上。足背上的筋随着她的动作而时隐时现,一本书漂浮在她眼前,但许久也不曾翻一页。
塞隆在她附近的沙发上坐下,半边身子靠在扶手上,面前还摊着那本笔记。
她大概不知道大法师仍然想着她的事情,想着这本笔记枯燥乏味,决不至于看得如此津津有味。
因此理所当然,怀春少女也许忽然和希珀不知道的什么人坠入了爱河。
这让人不安,但理论上,她并不应该因此有什么多余的动作,正如她曾经打算的一样,塞隆应该是自由的。
但丑恶的东西之所以存在,就是因为它本身就是人类本性的一部分,在这时,这份丑恶挣脱了她的束缚,脱口而出:“塞隆,既然你选择了好好写论文,就不要再想别的了,做事情应当专注。”
“我……会的。”
聋子也能听出塞隆的犹豫,理所当然地,老法师认为她刚才其实就是在想“别的”,别的姑娘或者小伙子,总之反正不是她……的笔记,她布置下去的工作,或者她希望她做的事情。
这对缓解她心中的嫉妒完全没有用,甚至似乎还有反效果。
无计可施的老法师带着些许愤怒离开了,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状态并不对,但那又怎样呢?她没有别的办法,也没有别的借口,甚至还有点羞于面对塞隆。
塞隆身旁的粉红色泡泡全都被四十岁的大法师戳破了,十七岁的幻影无处可寻,塞隆不得不把这当成一次分离,暂时放下这个和幻影谈情说爱的机会,回到现实中来。
按照希珀留下的数据,她想办法重复了试验,收集了很多许多不同的人所写的卷轴,有她曾经的同班同学的,也有希珀本人的,还有她在枯叶城的商店里买下来的。
有可能的话,她全都标记了姓名。她的实验结果和测量结果和希珀当年所测量的差不多,总有一些高阶法师--比如说希珀的、伊兰的、副校长卡洛姆的,还有不客气地说,她自己的--是近乎完美无瑕的,和理论烈度值相差无几的。而其他人的则总有差距,烧掉的卷轴越多,求出来的差异值中位数就越接近非经典常数。
希珀在笔记本上写下了她的疑惑,塞隆也和她有一样的疑惑,有时她从实验室回来,看到希珀安静的侧影时,心中也会升起疑问:她现在还会记得当时的疑惑吗?她每天要记要处理的事情那么多……
可是图书馆里安静得让人不忍打扰,希珀似乎没注意到她进来,仍然专心地在写她的东西。塞隆轻手轻脚地贴着边走进了藏书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忍不住写下了自己对希珀当初问的问题的回答。
她会高兴吗?她是会高兴找到了答案,还是自己的权威被人侵犯?她塞隆倾向于第一个答案,希珀曾经是个这样的人,不惧怕挑战,不在乎名誉,只要能有理有据。
但塞隆还是对巫术的事情耿耿于怀。她感觉自己的每一个观点都很有道理,却不经反驳就被禁止,这让人无论如何没法接受。
大法师对她的小学徒的事情是很敏感的,每当她发呆到半程的时候,希珀总会忽然出现,冷淡地问:“塞隆,你有什么东西要给我看吗?”
塞隆犹豫地回答“没有什么成系统的”,希珀就不再追问,只是冷冷地说“那你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接着就悄无声息地离开,简直像是把所有皮鞋的掌都加上了棉垫是的!塞隆通常会觉得很扫兴,在她想象中,十七岁的少女法师正在和她有说有笑地议论她们现在正在研究的这个问题,而现实中的大法师永远冷冰冰地出现,冷酷地打断她们的幽会。
她的少女气质哪儿去了呢?她究竟为何这么生气?是她看穿了我在想什么,又出于某种动机不能明说,所以要用这种方式旁敲侧击吗?
这么想着,她反而觉得更刺激了。和想象中十七岁的希珀谈恋爱,比想象她和大法师本人的罪恶感要小得多,还附赠了一种反抗□□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