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曹海妈妈好像已经哭出来里:“我不用你给我说对不起,你是我儿子你说什么对不起!你现在给我回家,立刻、马上!我现在就去你那儿!”
电话又一次被挂断了,曹海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隐隐作痛,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慢慢的挤压。
曹海没听妈妈的话,他不想回家去面对正赶来的妈妈。豆包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曹海一个人在路上漫无目的的寻找着豆包的影子,有力气了就跑起来,没力气了就走一会儿,缓好了就再跑几步……
缺氧的感觉袭上了大脑,曹海感觉自己头晕、眼花,不过这样子似乎也不错,起码让他忘了心痛的滋味。
街道旁的路灯一盏一盏点亮,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直至看不得尽头的远处。曹海没有找到豆包,不知道是因为丢了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曹海蹲在地上使劲的哭了起来。他感觉这时的哭泣和下午看电影时完全不同,这次对于缓解他心口的挤压感毫无用处,那种无力又无助的难受与憋闷仍旧一丝不少,压得他似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路边人流如梭,却在曹海的身边留下了足有几米的空间,无人踏足。
在这一小块空间里,曹海尽情的宣泄着自己的情绪,他有些迷惘,刚才,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冲动的告诉母亲?或许,自己应该随便找个女人,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然后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度此残生?
可那样的生活真的好么?真的是正确的么?或许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真正的对错,对与错都只是人类自己的定义,是少数服从多数的公理——剥夺他人的生命是绝对的错误,可枪毙死刑犯却是绝对的正义,这不就是大多数人公认但却矛盾的道理么?
跟着大多数人走,放弃自己的“执念”与“偏颇”,然后让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还会有自己想要的幸福么?可是反过来又能怎样?把一只刺猬扔在装满铁球的箱子里,即使刺猬不愿改变,难道就不会受伤?将一只老虎从丛林中抓到了动物园,即使它有吃有喝,难道就有了幸福?
曹海纵声的哭着,期望眼泪能带走迷惘。
曹海妈早就到了曹海家里,她一接到电话就从自己家赶了过来,可是儿子却没有回来。她没再给儿子打电话,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或者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说,才能够让儿子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幡然悔悟、重新做人。她只是一个平凡的母亲,一个没多少文化,最爱看八点档,看20回依萍跳江都能泪流满面的女人。她只知道同性恋是错的,是没有好结果的;她只知道同性恋以后就会得艾滋病;她只知道她不想让儿子就那么死了……
曹海没有回来,曹妈流着眼泪开始收拾屋子,将乱扔的脏衣服收拾起来扔进洗衣机,然后开始做饭、烧菜。直到天彻底的黑了下来,曹海仍旧没有回来,有些紧张惶恐的曹妈才开始担心起来,赶紧给儿子打了一个电话。
曹海回家了。
看到呆呆望着电视出神的母亲,曹海觉得心里有些难过,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他那红肿干涩的眼眶再一次湿润了起来:“妈……”
“豆包没找到?没找到也别着急了,先来吃饭吧,等吃完饭妈帮你一起找。”曹妈看曹海一个人回来,没有牵狗。看着儿子那哭肿的眼睛,曹妈觉得心疼,她有意的避开了电话里的那个话题,安慰着曹海,想要劝他先吃点东西,缓和一下情绪。
她脸上的笑的有些牵强,逃似的进了厨房。
餐桌上,曹海母子沉默的吃着晚餐。
晚餐很简单,西红柿炒鸡蛋,蒜薹炒肉,还有一碗蛋花汤。炒肉好像没放盐,炒蛋却太咸了,老妈自从看了不知道什么专家的讲座,每天的盐摄取量绝对不超过6克,平均到每盘菜上能有1克就算不错。以曹海的刁钻舌头,以往他早就对这些败笔点评一番了。可现在他只是麻木的将饭菜塞进嘴里,想象着母亲刚才心不在焉的做饭的样子,他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可看到曹妈落寞伤心的表情,他都把话憋了回去。
饭还没吃到一半,曹妈的眼泪就掉出来了,一颗接着一颗,连成一串。
曹妈没擦眼泪,用说不上是带着期望还是绝望的复杂目光看着曹海:“儿子,明天妈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曹海手里的筷子停住了,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妈,同性恋不是病。”
曹妈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怎么不是病!喜欢男的怎么可能不是病!明天一起去医院看看!要大夫说没法治,你也让我死心行不行!”
看着激动地曹妈,曹海还能说什么?
“妈,明天周一了,你还要上班。一会儿我先送你回家,明天我自己去医院吧,回头我让心理医生写个证明,说明一下同性恋不是病,你看行么?”
曹妈的嗓门更大了:“我儿子都快没了,我还上什么班!明天早上我就过来找你!”
曹海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是同性恋就等于老妈没儿子了,就算是说没有了什么,也该是没有孙子了才对,难道在老妈的眼里同性恋就不算是人了?还是说同性恋连给老妈当个儿子都不配?
曹海动了动嘴,没说话,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力气争辩了。
吃过晚饭,在一路的沉默中送老妈回家,将老妈送到楼下后,曹海又独自返回。
曹海知道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