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这么说,青毓却怎么会睡过去,他揽着他,闭上了眼假寐,分出半缕心神在邹仪身上,只要他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醒来。可邹仪虽睡不着却也耐得住不翻身,直直盯着床帐,直盯得眼睛酸胀才合上。
他不是太兴奋,而是不安。
这不安来得莫名其妙,没有源头,他不便说出来扰了青毓,只好自己一个人闷声思索,然而闷声思索了半响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终还是敌不过睡意倒头睡去。
他睡得并不好,朦朦胧胧中似是做了一个梦,想不起来了,应当是个噩梦,做得他有种染了风寒蒙头出冷汗的感觉,邹仪翻了个身对着墙预备再好好睡一觉,忽然被人一把摇醒。
他想要破口大骂,然而睁眼见着了青毓的脸,他忙将已经跑到喉咙口的怒气生生咽下去,这噎得他死去活来不禁大声咳嗽,就见青毓一面给他顺气一面将衣物丢到床上,沉声道:“昨日的捕头又来了,快穿衣服。”
作者有话要说:
不造这么多人名你们记住没有……没记住也没事的,后面会详细的讲
这次的角色多,过渡也会略长些,我尽量写的有趣一点,喜欢大家能喜欢嗷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邹仪再一次进了衙门,喝衙门又冷又苦的茶,太阳穴因没有睡足一阵阵的发疼,针扎似的疼,然而疼归疼,脑子却转得飞快一点儿也不影响他思考。
昨日就觉得这捕头刻薄异常,今日一早就来缠上他们,话问得比之前更放肆,连甚么“几位既然无亲无故,又何必上前去帮他”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俨然把他们当成了贼喊捉贼的嫌犯。
昨日通过店小二已经知晓,死者是杜国有头有脸的人物,现下“膳景馆”的评选又在如火如荼的当儿,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上头给的压力也不小,但他莫名被人刺死,许是有人眼红死者的位置,也许是寻仇,可实力都不小,别说衙门查不出来,即便查出来了也不一定能公之于众,这时候白白送上三只肥羊——初来乍到、毫无背景、又孤身在死者临终前听了遗言,怎么杜撰都行,不宰他们宰谁?
那捕头缠了他们整整一个上午,到中午才按着惯例午休放了他们一会儿,他还要请他们去食堂,三人推拒了,去了衙门附近的小馆子,借口上茅厕从后面开溜。
他们一路跑了许久,直跑得邹仪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才停下,邹仪撑着膝盖艰难的大口喘气,青毓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汗,邹仪一把攥住他袖子道:“走,我们马上回客栈去。”
“回客栈干甚么?”
“收拾行李,”邹仪喘气道,“顺便拿一份昨天的报纸,我们直接去林府。”
所谓林府,就是险些成为邹仪岳父的林熹的府邸。
三人因刚下榻,行李都不曾打开,收拾起来也方便,青毓和东山扛着大小包,邹仪牵着油光水滑的邹腊肠,顺着报纸上的地址忙赶过去。
林府不大,想来也只是行商下榻的一个住处,东山急急忙忙敲了门,一个仆役摇头晃脑的开了门,见着东山那张水波荡漾的脸下意识就要关上,还好东山眼疾手快挤进来半只脚,邹仪将他一把推开,深深一行礼道:“见谅,告诉你家老爷邹满谦求见。”
仆役打了个呵欠,狐疑的扫了他几眼,然而邹仪生得俊朗,更有一副好嗓子,光用耳朵听就觉得真诚,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试试:“几位且先等着。”
那仆役瞧着懒散,动作倒是利索,半柱香的功夫便赶回来,在他身后的是笑容可掬的白髯老管家,老管家以完全不符合自己年龄的速度轻快的跳出来,抱了抱邹仪:“满谦啊,许久不见,真是许久不见。”
邹仪也热泪盈眶的回抱了抱,这才把身后两人一狗一一介绍,老管家揩着热泪道:“是我思虑不周,几位先进来吧,这天寒地冻的,有话进来再说。”
老管家同邹仪亲亲热热的走在前头,青毓和东山跟在后头不住的打量,这宅邸虽不大,但算得上精巧,亭阁显然都是用心算过,浑然天成一般。
青毓心中纳罕:他本家在九州那儿,这里不过是沿途的一个落脚处都造得这样精致,想来家中繁盛异常。这么一想,他就对接下来见到的林老爷分外期待,然而转念想到这人险些做了满谦的岳父,见着人家底子这样优厚,不知怎地竟有些吃味。
他还没仔细剖析自己的内心剖析出个所以然来,便到了林熹的书房,老管家毕恭毕敬鞠了一躬,冲里头喊道:“老爷,邹大夫几位来了。”
里头传来一声低沉嗓音:“进来吧。”
青毓忐忑的走进来了,一时间竟有些迷糊,人在哪儿?待定睛一看,原来赫赫有名的林老爷虽然是个胡须乌黑的美髯公,但白玉微瑕,身量方面实在叫人遗憾,他刚刚被身旁倒茶的婢女结结实实的挡住了。
青毓心里在哄堂大笑,面上却绷得死紧,心里止不住地想:都说生女若父,难怪满谦连夜都要逃出去,不肯娶他家女儿。
青毓在身量上赢了一场漂亮仗,内心十分得意。
林熹见着邹仪十分高兴,从椅子上蹦了下来,邹仪同他行了礼,一一介绍了青毓和东山,林熹和蔼可亲的一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虽然矮,但顶讨厌露出矮子的表现,于是硬撑着踮起脚尖,一个个人肩头拍过去,唯有见到比他还矮的邹腊肠的时候不禁露出个满意笑容,高兴的捋了几把它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