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千机皱眉,恭王却眉眼一挑、露出个讽刺的笑容来:
“皇兄不是想探我的底么?正好——我也想趁此机会,看看我那位好皇兄的心,看看他为了坐稳金銮殿上的那把椅子,还能想出多少、残杀手足的毒计。”
也是,张千机点头,如果皇帝在恭王坠崖失踪之后立刻派人出来寻找,甚至假借寻找之名派人出来追杀,那么他就抱定了必除恭王的决心,而且已经准备周全、想了完全之计。
那么他们千崇阁还有恭王府的计划也将要随机应变。
若是皇帝不闻不问,只做表面功夫,那么便说明这位新帝登基后,看上去四平八稳,实则还没焐热、坐烫那把龙椅,也暂时腾不出手来折腾自己的手足兄弟。
摸一摸底也好,可张千机总觉得他们这位爷心思没这么简单。
“而且,”恭王勾起嘴角来看了看怀里的江俊,道:“千机,看见不错的木料你是一次把盛产这种木料的树全部都挖完呢,还是先挖一次、等一段时间新的树苗长起来了,再去挖第二次?”
“我……”
“竭泽而渔,倒不如一次只钓上来一只,为长远计、也为一生人计,”恭王笑得意味深藏,脸上却满是餍足之意:“所以好东西只吃一次怎么会够,要多吃几次、吃成习惯,吃出花样,才能够长长久久。”
张千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是,日久生情,这个我懂。”
恭王满意地笑了,张千机却在心里默默道:……江公子,我会为你在佛前敬香祝祷。
虽说着要替江俊祝祷,但张千机还是屈服于某位爷的“淫|威”下,下意识就近找了个山好、水好的地方:
庆铃西出到七阳,七阳镇在北地可算是个福地。
这里有崇山峻岭,山上却长满了红枫,一到秋日层林尽染,红得胜火,映着林中几处隐蔽的温泉,当真是美不胜收。
这里有激流险滩,烟波江上最宽阔、最危险的弯折处便在这里,附近的百姓横渡江岸,用的都是羊皮筏,久而久之,竟成了一种外地人争相追捧的趣项。
这样的好地方可不像是为了掩人耳目就近躲藏,所以江俊醒来发现自己窝在七阳镇客栈软榻上的时候,非常嫌弃地瞪了张千机一眼:
“我说三当家的,你这样可真像是个为皇帝搜罗天下美人的宦官大坏蛋。”
张千机一身鹅黄色衣衫,好脾气地坐在一旁:“江公子您没骂我是卷了姑娘往恩客房里送的老|鸨|母,那我就当您是在夸我了。”
“噗——”江俊笑,又问:“不过三当家的,你怎么会来?”
张千机:“……不是江公子你叫我来的?”
江俊:= =
卧槽我什么时候叫过你?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靠脑电波联系?
看江俊满脸惊讶的样子,张千机也难得地窘了脸,他忍着心累,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江俊讲了一遭。然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误会解开,但都保持着笑容满心卧槽。
江俊槽的是书里的土著怎么脑洞都这么大,他很可能要成为史上第一个被操到发求救“信号弹”的……人。
而张千机槽的是他和江俊之间搞乌龙不要紧,要紧的是恭王也因此误会了他们之间的房|事不谐……这就很要命。
这时候房门被敲响了,外头走进来一个千崇阁的人,他才一推开门,老远江俊就闻见了一大股药味儿。
“……不会是要给我喝吧?”
张千机知道江俊怕苦,但是看着他瞬间变了数变的脸色,心里还是一阵好笑:“江公子,落水之后受了寒,这药也就一副,吃完也就好了。”
“不不不,恭王……哦不,卫五他怎么不吃?”江俊抱着被子鼓起腮帮来:“我已经吃了很多很多的小|药|丸,身体渐渐好了,不用吃这种药。”
张千机愣了愣,转而眼神就变得温和——
江俊这种反应在他看来很是新奇,因为他虽然是哥哥,可是李无章从小就与他不长在一处,而师门里面的师兄弟们,也根本不怕苦。
这种照顾人、闻言软语劝人吃药的经历,他还真是从来没有过。
“就只有这一小碗,”张千机端着药过来,“江公子,您常吃的那种药落了水,药性已经不行了,而且那日天寒地冻的,若是再落下什么病根可就不好了。”
“唔……”江俊摇摇头,干脆把头埋进被子里,拒不合作。
光闻着就好像是要吐了好吗!根本不可能喝得下去好吗!就算是怂,他也认了,不喝,拒绝喝药!
“……江公子,您这样我会被五爷责罚的。”
“放心他舍不得责罚你,”江俊眨了眨眼睛快速地说:“他刀子嘴豆腐心,当你是兄弟根本不会色令智昏,所以三当家的你不用苦肉计来骗我了——”
张千机无语,第一次理解了弟弟李无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大夫不当,偏偏要去当个毒医。
因为这些病人,还真他娘的不讲理!
说不过江俊的张千机没有这个精钢钻,只能去找能够搞瓷器活儿的人来。然而一推开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口、不知道偷听了多久的“专业瓷器师傅”。
望着碗里黑乎乎的一团,恭王挑了挑眉:“他不喝?”
张千机点点头,把碗往恭王手里一塞,带着自己的人迅速离开——他就不应该来,来这里看着他们爷和江公子互动,总觉得被虐的还是他自己。
恭王走过去,将药碗放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