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一时没想明白,张衡为何在看罢虞孝仁写来的这封告状信后,会立马想起向自己禀报高连升和梅氏二兄弟是邻居的事来,瞪着眼睛注视着他,想听他做出进一步的解释。
“王爷,从虞将军的这封信看,高连升似乎是畏罪逃回了高句丽国内,可下官细细想来,高连升身为高句丽王高汤的嫡亲叔父,他替高句丽充当在长安的眼线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了,且高句丽早在开隋之初便已向朝廷上表称臣,与我大隋并非敌国。如此情势下,高连升又为何急于逃回高句丽去呢?王爷不觉得这件事颇有蹊跷之处吗?”
“可这和高连升与梅氏兄弟是邻居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呢?建平,你莫不是想说,高连升与梅家比邻而居,他也是‘雁巢’中人吧?”杨广听了张衡的一番解释,颇不以为然,半开玩笑地打趣他道。
“前几年,末将奉太子殿下之命,还真的查过这位高句丽的王叔。”屈突通忽然插言道,“结果前后查了近一年,也没查出个什么名堂,高连升几乎从未向高句丽国内传递过有价值的讯息。”
杨广禁不住提醒他道:“屈将军,你带人查过高连升贩养在‘高记皮货行’里的那些只‘海东青’吗?就在前不久,本王还请他帮忙,用‘海东青’来向长安传递信息呢?”
“从来都是用信鸽来传递信息,末将还是头一回听说用猎鹰来报信的,原是末将大意了。”屈突通面色一红,也起身向杨广谢罪道。
“下官虽不敢断言高连升和梅氏兄弟比邻而居,他就一定是梅氏兄弟的同伙,但也要提醒王爷,莫要忽视查破‘雁巢’一案的任何线索。”张衡言辞恳切地劝醒杨广道。
“唔,‘高记皮货行’开在长安东市,高连升却在西城安了家,建平,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杨广听张衡说得郑重,静下心来想了想,沉吟着说道,“不过,高连升如今已抛下孝仁,一人逃回高句丽去了,无论他心中所惧何事,就目前而言,似乎他已不具备在长安为非作乱的条件了吧。所以,暂且不必放更多的人手监视高宅,只需命人在监视梅宅的同时,稍加留意高、梅两家有无暗中往来即可。建平,你说呢?”
张衡凭借着自己的直觉,虽认为高连升与梅氏兄弟比邻而居决不是巧合,但因高连升本人现在万里之外的高句丽,一时难以查出他和梅氏兄弟之间是否有暗中往来,只得点头对杨广的主张表示了赞同。
就在屈突通奉命赶到晋王府向杨广报到,与杨广和张衡二人碰头会议案情的同时,太子杨勇已前往临德殿向杨坚辞行,要返回东都洛阳去了。
昨晚,太子杨勇安插在大兴宫的眼线——临射殿掌事宦者万全悄悄溜到锦绣宫,向他报告了一个令杨勇惶恐不安的消息:杨坚已秘令右卫大将军,广平王杨雄前往东都核查东宫六率去了。
杨勇得报后,几乎一夜未睡,反复考虑,还是决定亲自返回东都将在行伍编制外的七八千名东宫六率军士做妥善处置,以免叫杨雄查出实情,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
当太子这么多年,辅助父皇参掌朝政,杨勇自谓比其他任何一位兄弟都要了解父皇杨坚:他可以容忍自己贪污收受上千万贯的钱财,却决不会宽恕自己未经他允准,保留上万人的卫队。
回想起去岁,太子左庶子唐令则力劝自己,趁早将多出来的七八千名东宫六率军士就地编入东都府军,以消后患,可当时正值高德上书一案事发后不久,且杨勇又在主持审讯刘鲂时出师不利,杨勇出于自身安危的考虑,没有采纳唐令则的建言。如今看来,即便杨雄先一步去了东都,只要自己能迅速从长安脱身返回东都,还是有可能挽回局面的,因为他知道,唐令则已在东都府军中预留了七千人的行伍编制,将七千人的东宫六率编入东都府军的序列,至多需要半天的时间。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次日一早,杨勇才主动赶到兰芷宫,去和杨广办理清查关自在一案的移交事宜。
辞别杨广,出了兰芷宫,杨勇暗地里长舒了一口气:幸好方才杨广没有坚持和他一同到东宫现场督办案件移交手续,否则只怕今天都难以脱身了。
在急于返回东都的急迫心情驱使下,杨勇此时也顾不得回东宫与唐令则、邹文腾等亲信谋士商量,直奔临德殿找杨坚辞行来了。
杨勇经通传走进临德殿时,见殿内三弟秦王杨俊正向父皇杨坚禀报着差使。
只听杨俊说道:“儿臣按父皇的叮嘱,日前已返回秦州与虞庆则、长孙晟二人交割了政务,西突厥达头最近并无异动,请父皇放心。儿臣打算明日就动身南下,赴江陵上任去了,不知父皇还要何交待?”
“太子也来了。阿祗,江陵地处险要,后梁虽臣服于朝廷,自萧综继位以来,来往长安远不如其父萧岿时那样频繁,因此,你到任后第一件事,便须查清后梁与南陈是否确有暗中往来,必要时可以朕的名义要求萧综随时晋京陛见,防患未燃。太子既在东都,又身负协调淮南、山南两座行台之责,也可以择日到江陵走走,震摄一下后梁嘛。”杨坚同时向杨俊、杨勇二人交待道。
杨勇趁势插言道:“儿臣今日正为向父皇辞行而来。昨日儿臣得到秘报,称早年间‘雁巢’麾下的‘三十六揭缔’有死灰复燃之势,近日即将迁数万户关东新民入关,至泾原二州牧马,儿臣唯恐‘雁巢’及关自在趁机生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