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世勋立即大叫:“别!别!别!不能砍我的!爹!爹——”
阎罗自在上海闯出点名堂,就没试过被人踩的滋味。这一晚被蒋呈衍压制至此,心里头一腔怒火简直要炸裂了他。然而与蒋呈衍对弈,他却总是慢上一步。当初看蒋呈衍有钱,他便钻空子专门做那些巨利行当,短短十年就望其项背。却不想蒋呈衍竟然私备军械,他便是吃了这大亏,活该今天被人用枪指着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别人都当他黄赌毒无一不沾,是孤胆枭雄。哪里料得到蒋呈衍那面修心狠的,才叫胆大包天!明眼人看着他那温和良善的表面,谁能想到他背地里下手如此狠辣?
阎罗自知逃不过,哭丧着脸跪在地上,颤悠悠地把一条手臂搁在范锡林面前。
蒋呈衍把慕冰辞抱进房里,西洋医生已经等着了。见病人体虚昏迷,赶紧拿听诊器在心肺处细细听了一遍。面色只是凝重沉郁,而后叫慕阳帮手除去慕冰辞衣衫,从里到外地检查了一遍。
“医生,我家少爷怎么样?”慕阳急得满头大汗。
医生抬头看了看蒋呈衍,微微摇了摇头。蒋呈衍让慕阳下楼给慕冰辞煮粥,把人都支开了。自己就着床沿坐下来,把手伸到慕冰辞额头摸着,只觉得异常烫人。“不管是什么病症,请说。”
医生把慕冰辞一条手臂上下摸了摸,摸到手腕上一个针眼,对蒋呈衍道:“病人本身只是久不进食和缺水导致体弱。最大的问题,是被人注射了某种极易上瘾的毒品。”
蒋呈衍再八风不动的人,也禁不住露出惊讶来:“什么?”
医生道:“病人手臂上只有一个针眼,说明只注射过一次。就目前的症状来看,应该已经过了最初的反应期,但高烧、瞳孔涣散、心律紊乱、肌肉松弛——种种迹象来看,很可能已经成瘾。”
蒋呈衍把慕冰辞松软无力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拽着,极力压抑着心中无名怒火。脸上却看不出思络,淡淡问医生道:“可有什么减少痛苦的戒毒法子?”
医生无奈道:“若要病人少痛苦一点,就只能用瘾头小一些的药物给病人吸食或者注射,慢慢减少剂量。但这个过程非常漫长,而且,效果也因人而异。从病人的状态来看,现在成瘾未深,直接就用强行戒毒的法子,只要控制住身体,不出意外,熬过几次上瘾期,能用较短的时间戒除,是最好的。”
说着从药箱里取出两个小药瓶摆在床柜上。“这是镇定片。可以暂时性安抚病人情绪。若用得上,那就先用。其他的,就看病人自己了。”
送了医生出去,蒋呈衍让慕阳备了洗澡水,亲自帮慕冰辞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又把人抱上床。慕阳送了点清粥进来,蒋呈衍道:“我二嫂那里,不要传什么风声过去。若她问起,就说小公子是患了伤风脑热,养几日就好。二嫂将近产期,我不希望那头出什么乱子。听明白了?”
慕阳自知事关重大,点头称是。退了出去,留下蒋呈衍一人在慕冰辞屋里。
慕冰辞脸色惨白昏沉沉睡着,漂亮的脸上都有不少青红淤痕,看得蒋呈衍莫名心疼。心情沉郁地想,若不是顾全蒋家处境,阎罗父子今天就成了黄浦江两条浮尸。只不过阎罗那头的巢会,十年来已成规模。杀了阎罗这个领头人自然方便,巢会却不会因此消散。相反,没了阎罗,一定会有早就觊觎巢会利益的人来接管。届时为服众再与青帮洪门动干戈——蒋家不能在目前的节骨眼上耗损过多。
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府上管事的开门进来,道:“三爷,大爷来电话了。”
蒋呈衍道:“就来。”弯腰在慕冰辞脸上轻轻地捋着,轻声道:“我很快回来。”起身去了书房。
拿起电话,那头大哥蒋呈帛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传来:“呈衍,你跟巢会那边,是怎么回事?”
蒋呈衍似乎料定大哥找他就为的这事,淡淡道:“没怎么回事。阎罗动了我的人,我给他长点记性。”
蒋呈帛骂道:“混账东西!你是十六七岁的毛头小子,光长了一身的气性?我早就说过,如今北平政府这里军阀更迭不过三两月事,广东国民军一路北伐,唯有势力最大坚持到最后的,才能平定国内大乱,稳定政权!我要你和呈翰在上海累积财富,是要你做上海的土皇帝吗!成大事者,是你这样为了区区一点个人恩怨,就把蒋家置于风口浪尖的样子吗!”
蒋呈衍冷淡道:“阎罗绑的人,是慕氏的宝贝公子慕冰辞。这事儿我不管,是要等着慕氏翻矛枪,把你一番宏图伟业全都断送掉吗?”
蒋呈帛道:“什么?是慕氏的人?”跟着就沉默了。话筒里只有阵阵呼吸声。隔了良久,蒋呈帛才道:“罢了。这事你做得对。只不过巢会那头,万不能再跟他们起冲突。等国内政权稳定,把慕氏抬到台面上,到时候十个巢会都随你收拾。还有——”似乎是思考了一下,蒋呈帛才提气道:“你把慕氏的公子留在身边,这步棋走得很好。不过我提醒你,外头那些戏子你随便玩,可别不知轻重对慕氏的人出手。万一慕氏发起疯来,那蒋家这么多年苦心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