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勤道,“你要是觉得不舒服的话,站着也行。”
徐萍终于开了口,“顾老师,其实,你不用说了。”
顾勤特别认真地听着,徐萍缓慢地开口,“这个,其实,和冯京飞没什么关系。其实,虽然咱们班好像是单人单座,但大家习惯上,还算是我们俩同桌吧。挺近的。我就喜欢上他了,是我先追的他,影响他学习了,我也挺内疚的。我,我挺难受的。您给我看卷子,其实,其实不用看,我们也都知道。”她犹豫了一下,终于又坚定了神色,“您,您能不能别告诉他父母,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我,我和他,我会和他分开的。”
顾勤安静地听她说完,这个女孩子说完了她要说的话,就低下了头,再也没有抬起头来。
顾勤道,“抬起头来。”
徐萍没动。
顾勤又叫她,“徐萍,抬起头来。”
徐萍缓缓抬起了头,眼眶有点红,但眼睛里,并没有水光。
顾勤一字一顿地道,“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不需要低头。”
徐萍没说话。
顾勤看她,“歌德说,哪个少年不曾多情,哪个少女不会怀春。我这样说,你可能并不喜欢听,尤其是,我还是这么一个角色的时候。坦白说,或者不合时宜,但是我并不觉得,你喜欢了一个人,有什么错。”
徐萍依旧沉默。
顾勤慢条斯理地道,“老师只是想问你,你,还喜欢他吗?现在。”
徐萍又沉默了一会儿,不长,然后,点了点头。
顾勤道,“我知道了。”
然后,顾勤看了看表,“十二点四十了,去吃点饭吧。”顾勤站起身。
“顾老师!”徐萍叫住他,“不用了。”
顾勤看她,笑了,“怎么,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
徐萍想起冯京飞说过,顾勤用的是vertu的手机,她当然也知道,顾勤不是请不起一顿饭。
顾勤看她,又回复了温文尔雅的大哥哥腔调,“我留的你们,不管从哪个角度,都该管饭。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把钱给你,你和冯京飞去吃。不要推辞。”
徐萍想了想,“一起去吧。”
于是,敲开了教室的门,叫上冯京飞,一起去吃饭。
下了雪,又消雪。
天很冷。
雪水没有消干净,踩下去,湿塌塌的,一脚下去就是一个黑色的脏脚印。
三个人,说是一起吃饭。
一个是老师,两个是被抓早恋留堂的学生,也没什么聊的。
出了那条小巷子,往北,顾勤带路。
冯京飞和徐萍跟着。
三个人各怀心事,一路的沉默,压抑透了。
顾勤转过身,“毛记,吃炒菜行吗?”
两个人都点头。
天桥。
顾勤再转身,“小心,有点滑。”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雪厚实的时候,不滑,薄薄一层,下面结成冰的时候,却是最走不稳的。
深一脚,浅一脚,大家都走得挺慢。可不过天桥,又没有那么合适干净的饭馆。
大家走得都很小心,尤其是徐萍。
走过天桥的人都知道,露天的天桥扶手有多脏,而且,靠扶手的地方,还留着窄窄的自行车道的小坡,又下着雪,基本也没人扶。大家就这么慢慢地走,终于,就剩了一小截。
走过小平台,还有二十几级的台阶,大概是有些着急,徐萍走得快了,一个不小心,突然打了个趔趄往后倒。
冯京飞正走在她旁边,伸手去拉,徐萍吓坏了,也伸出了手,可就是那一个瞬间,冯京飞脚底也滑了一下,他在自己的手就要碰到徐萍手的一瞬间,站稳了自己的身子,缩回了手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那么一个小小的犹疑,徐萍身子一偏,就往下滑下去。
顾勤走在他们前面几步,已经快到天桥底下了,感觉到不对的时候,徐萍已经因为巨大的惯性冲了下来。
顾勤想都没有想,立刻转身用手去接,他平衡极好,抱住了下坠态势极强的徐萍,只是雪太滑,脚崴了一下。
徐萍感觉到自己的冲力,站稳之后第一句话就问,“顾老师,你没事吧。”
顾勤扶她站好,试了下脚,“没什么事。”
冯京飞这时候也走了下来,问徐萍,“你,没事吧。”
徐萍非常淡漠,非常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那天的饭,吃得很不舒服。
顾勤走在前面,其实并不太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徐萍和冯京飞的样子,也能推断出一些。
这不是他的本意,也没有想到,一切居然如此的戏剧化。
那天下午,顾勤给冯京飞调了座位,他特意去留意徐萍,徐萍将鬓边的头发捋到耳后,面无表情。
五班因为人少的缘故,其实是单人单桌,但大家总会有一个习惯上更近的距离,徐萍的新同桌,很巧,就是廖翊苇。
顾勤想,发生了天桥上那件事,他近期,都不好再过多地关注徐萍或冯京飞了。这和他的预计有些出入,但是,谁也不是造物主,他猜测不到全部的意外。还好,廖翊苇是很大气的女孩子,希望能对徐萍有点帮助。
事情发展到这样,他其实真的有些遗憾,在许多问题上,老师能做的事,真的太少,太少了。
他本以为一切可以告一段落,却突然发现,星期四的剧情,格外跌宕起伏,下午第一节课后,王钺息来他办公室,“顾老师,下午两节自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