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韫曦一席话将雁迟贬低地一无是处,雁迟有心反驳,却毫无为自己开解的底气。默默地思量许久,竟然想不出一个好办法来,只能不甘心地朝萧韫曦道:“宁王可有良策?”
萧韫曦淡淡一笑,并不急着回答。站起身走到闻静思坐过的椅子旁,将他未喝完的茶盏端在手中,揭开茶盖,缓缓贴近唇边,不管雁迟一脸的惊讶,如亲吻情人一般温柔地浅啜了一口。那茶水仍有余温,瓷盏微凉又适口,嘴唇相触,就仿若亲吻在情人的唇上。他沉醉片刻,缓缓出了口气,齿间余香隐隐,悠悠地道:“好茶!”一抬眼看见雁迟神情惊愕,微微一笑,道:“良策倒是有,就要看你肯不肯做了。”
雁迟被他一看,顿时一个激灵,急忙稳下心绪,镇定道:“只要不违背良心,又能护卫恩人,有什么不肯做!”
萧韫曦朗朗一声“好”,端着茶盏坐回主座。“静思往后必定为官,结交周旋的都是朝中权贵。你一介布衣,背后又无世族做依靠,仅凭一身武艺,谈何护卫?你若真有心,就要让自己掌权、得势、强大,用实力去护卫他。”他见雁迟凝神倾听,若有所思,知道是听进了心里。“明年是科举之年,静思备考进士科,由父皇任主考,学士承旨林显为副考官,他定在一二榜内。武举由大将军凌崇山主考,你武艺高强,不妨夺个武状元。本王设法调你入凌孟优的禁军,锻炼几年积累军功,再来护卫静思。”
雁迟见他安排得妥妥当当,丝毫没有给自己拒绝的余地,虽心有不甘,却也知道这条路对闻静思,对自己都是最佳。他既准备答应,也要得到萧韫曦相当的承诺:“我答应王爷,定考下武状元。王爷也要答应在下,让我护卫恩人。”
萧韫曦像似看透雁迟心中所想,微微一笑,一手托茶盏,一手中指轻柔地抚摸瓷盖,缓缓点头道:“明珠的忠心不比你逊色半分,但对静思的情义却输去甚远。护卫他的人,除了你,不做二选。”
雁迟心中大震,双眼直直盯着萧韫曦,脸上闪过惊异、了悟、好奇等诸多神色,最终只剩下由心而发的佩服。他犹豫片刻,开口问道:“王爷如此设身处地替闻公子着想,难道也是为了保护闻公子,这样一步步走过来?”
雁迟这样问,已是极其逾矩。萧韫曦却好像完全忘了尊卑礼仪,垂下眼帘,揭开茶盖,轻呷一口,徐徐咽下,别有深意地笑道:“你说呢?”
雁迟闭口不再说话,萧韫曦从一个只顾自己安好的小皇子,坐到今日手握三部大权的亲王,其答案已了然于胸。不必再问对闻静思的情意有多深,十多年沉淀,早已融入血骨,动则十死无生。雁迟见他虽有笑容,双眼却冷冷清清,言谈思路慎密地无可挑剔,既让人觉得亲近,实际是隔山又隔水,心底不禁难得的害怕起来。
两人协议商定,再无话可谈。雁迟起身告辞,临出门之前,想起一事来,脚步一顿,回身道:“王爷,有件事,可大可小,似好似坏,不知当讲不当讲。”
萧韫曦微一挑眉,正色道:“讲!”
雁迟沉吟片刻,终究不敢挑明来说,只沉声道:“上个月我听闻二公子说,闻大人看中了一块玉佩,要定下送给长公子,又怕影响他学业,便推到来年科举之后,等长公子亲自过目首肯。在下以为长公子颇有玉德,佩玉乃多此一举。听说王爷也爱玉,不如去瞧一眼。”他说毕,见萧韫曦神色不变,只道了声“好”,也不知听懂没有,犹豫再三,终是扭头走出门外。
萧韫曦见雁迟越走越远,抓着茶盏的手指却越来越用力,用力到指节泛白,微微颤抖的连茶盖都发出清脆的响声。他面上平静如水,心中早已恶浪滔天,忍耐许久,一口闷气梗在喉头,咽不下又吐不出,终于一手将茶盏狠狠地掼在茶几上,低声怒骂道:“闻静思,你这个混蛋!”
萧韫曦生气归生气,并不冲动而为。他在厅中静坐了许久,等心平气和之后,才走出厅门。闻静思仍在小花园玩赏,前朝的王爷独爱花木,修葺府邸的工匠们便在园林山石上苦下功夫,誓要做到山石必诡奇,形态必雅致,曲径必幽深,花木必珍稀。因而这花园虽然小巧,却能一眼看尽四季,夏有枯木,冬有鲜花。萧韫曦得此宅邸,对小花园十分上心,去除了一部分花草,又移入喜爱的品种,因而全府之内,就此处最是喜欢。闻静思自己的小院中也有花园,只是大多为常见的花草,并无多少珍贵的品种,难得来王府,便一株株瞧过去,一片片赏过来,心中既惬意,又喜悦,眼角眉梢都是暖暖地笑意,站在一林顶着薄雪的梅树下,当真是赏心悦目,十分好看。萧韫曦来到小花园,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静美的景象,他心头一震,停下脚步不敢上前,就怕是一场空梦,一触既醒。闻静思的余光看见他站在远处,身姿修长,衣冠华贵,在冬日的园林之中,分外耀眼,不由怔怔地盯着。两人相视许久,俱都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