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扯下覆面的黑巾,抱拳一礼,压低了声音道:“公子受惊了,太子可有为难公子?”
闻静思拢起两侧床幔,让明珠坐在床沿。“无妨,我知道你与雁迟总会来一个。太子擒我只想胁我以令宁王。我今日未能见着他,总有他来找我的一日。”
明珠点点头道:“我与雁将军议定,他在外周旋联系,我随侍公子确保安全。我们二人每日子时互通消息。”他稍稍停顿,又道:“你入宫的事,我已遣人秘密告知王爷。”
闻静思侧身靠在墙上,咬了咬嘴唇,叹息道:“他少不了大发雷霆,但愿勿要伤了身体,坏了大计。”
两人默默坐了一会儿,闻静思忽然道:“我寻个机会进皇上寝宫,定要回护他安全。若能趁机接出宫更好,若不行,也以治病为先。”
明珠郑重地道:“公子万事小心。我平日就在公子身侧,若不慎犯险,我当以公子安危为先。”
闻静思轻轻笑了一声。“你不必这般威胁我。我既然决定入宫,自是知晓轻重缓急,不会让王爷投鼠忌器,束手束脚。”
明珠应道:“公子明白就好。夜深露重,公子早些休息,我就在此地守着。”他起身,脚步一挪,稳坐在椅子上,盘膝调气。
闻静思边下床边道:“秋夜寒冷,我给你取床被子围着。”
明珠急忙道:“不必,若有急事,难免露出马脚。我身怀武功,不惧冬夏,公子不必挂怀。”
闻静思见他一脸挚诚,犹豫片刻,道了声“多谢”,径自回到床上睡了。
小院自成一片天地,全不似宫墙外剑拔弩张。
闻静思接连几日求见太子,终于在入宫后的第三日傍晚,萧文晟僵着一张脸,走进小院的书房。
小院自成一片天地,全不似宫墙外剑拔弩张。
闻静思接连几日求见太子,终于在入宫后的第三日傍晚,萧文晟僵着一张脸,走进小院的书房。他进了门,看着闻静思一板一眼地行礼,也不说话,阴翳的双眼盯着他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闻静思知道明珠就隐藏屋中,半是有恃无恐,半是无所畏惧,心里一片澄明,面上也一如往常般镇定自若。
萧文晟盯了他许久,未语先笑,这一笑,竟将身上的邪气带出三分来。“闻舍人日日求见本宫,所谓何事?”
闻静思双手拢袖,淡淡地道:“微臣未入宫前,皇上久病未愈,不知这几日可好一些?”
萧文晟忽然听他提起父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警惕道:“父皇病情,与你何干?”
“臣子关心君主龙体,亦是分内之事。”闻静思停了停,见萧文晟并未反驳,继续道:“微臣自少时便甚少离家,此次入宫,不知何时能与父亲重逢,尽孝膝前。宁王远在封地,想必也有此遗憾。微臣愿意替宁王尽孝皇上,伺候病榻,以解太子殿下之忧。”
萧文晟面色陡然一冷,双眉倒竖,讥讽道:“你倒是有那个闲关心别人。宫里的太医哪个不比外边的差,本宫又何来忧心?”
闻静思微微摇了摇头,沉声道:“太子若能忠孝两全,面南之时,群臣亦是心口诚服。”
萧文晟眉峰一挑。“你闻静思一贯心系宁王,能说出这样的话,不怕传入他耳中,日后失宠?”
闻静思翘了翘唇角。“微臣,只为皇上一人,肝脑涂地。”
萧文晟双眼闪了闪,并无赞毁,对他忽然表露忠心视而不见。“你这话倒是耐人寻味的很,本宫暂且听听。”说罢,竟转身出了房门,径自回去了。
闻静思在书房内站立片刻,听到身后明珠刻意踏出的脚步声,侧过头笑了笑。“你看,我说起谎来,也面不改色。”
萧文晟虽未曾当面答复,过了几日,却让贴身太监领着闻静思前往皇帝的寝宫。他们一路走来,并未见多少护卫,伺候病榻的宫女太监也只有两三人。室内窗门紧闭,火墙不暖,角落里放着烧去一半的炭盆。床幔厚重,隔绝了日光,闻静思也瞧不见床上的情形。他按礼跪拜,三呼万岁,床上的人并无动静。带他前来的太监微微伏了伏身,话也不说一句,竟转身出了内室。闻静思心中一惊,连呼万死,急忙起身上前,撩开床幔,一股腥腐之气迎面扑来,让他几欲作呕。他用衣袖掩住口鼻,定了定心神去看。萧佑安平躺在床上,沉沉入睡,双颊凹陷,眼窝青黑,发鬓胡须凌乱不堪,久未打理,似荒宅中的野草,肆意生长。闻静思想了想,喊了几声“陛下”,见萧佑安眼睑下的眼珠动也不动,他揭开被子,小心将人翻转过去,身下的被褥与衣衫上是一片黄红污迹,轻轻扯开衣裳,背后的肌肤竟无一片完好之处,皆生了褥疮。
闻静思难掩心底的哀痛,放下衣裳的手颤抖的厉害。他一句话也不说,沉着脸来到外间,将宫女太监唤来训话。那几人俯身跪拜,满口推脱近日才调派帝侧,对皇帝病情全然不知。闻静思看着不像作伪,只好不予追究前因,暂做此间主人,定下诸多规矩。他平常在家管束下仆甚少端起脸色,凭着一口怒气,这一顿发作起来,颇有几分威严。他谴走宫女去请太医,又让太监取来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