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羊胡老头一路走一路还时不时不放心的回头看，仿佛生怕离玉稍微慢些就会走丢一般，走了将近一刻，那老头把离玉带到了一家店铺的后门，离玉跟那羊胡老头进了院子，把鱼盆放在了院子里的台阶上，只见四周一个不大的院子里种满了不知名的花草，石榴树下一个一米见高的大瓦缸里还养着几尾红通通的凤尾芙鱼。

离玉站在台阶上等了一会儿，见那羊尾老头急匆匆的从堂屋里赶了出来，看到离玉还在，那羊胡老头悄悄松了口气，然后飞快的把从屋里取出来的银锭子往离玉手里一塞，然后仿佛看宝贝一样的对着木盆里那两尾银鱼傻笑。

“……”离玉感觉自己在做梦一般呆呆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两锭银锭，掂了掂，沉的很，再舔舔，凉丝丝的，好像确实还有点甜。

那老头望着鱼傻笑了半晌，猛地一抬头，看见离玉还站在台阶上，一张刚刚还喜滋滋的脸一下有些慌的褪去了喜色，勉强镇定了镇定，那老头口气急躁的瞪眼嚷道：

“钱都已经给你了，你怎么还不走？不是说好了一条二十两吗？你就算后悔了，这鱼，这鱼我也不给你了~！”

一个二十两……那两条就是四十两是不是？

离玉还是有些晕乎乎的盯着自己手上的银锭，那老头见离玉不说话，头上已经渐渐急出些汗来，最后干脆耍赖皮般的一跺脚，把离玉连推带拉的往门外赶：

“出去，快出去，这鱼已是我的了，你后悔也没用啦！”

“哎……？哎？”离玉踉踉跄跄的被赶着往门外走，一脚跨出门槛，离玉想起什么般的一把抓住门栏，指着那装鱼的木盆小声说：

“那个盆，那个盆是我借的！你买的是鱼，盆可得还我啊！”

“这……”那羊胡老头回头望了望鱼盆，犹豫了一下，忽然手上加大了力气把离玉推出了院门，然后飞快的扔出一串铜子儿，关上门在里面嘿嘿笑道：

“你小子甭想骗过我，后悔了是不是？嘿，我跟你说，这凤尾龙鱼虽然品种珍稀绝少，可不是我夸口，在这小小的风城里能识得这龙鱼的也就只有你家老爷子我了，你想要那盆？老爷子我就连那盆一块买下来，快走吧快走吧，你就算说出大天来，那龙鱼也是我的了——”

离玉纳闷的在外面听着里面得意的笑声，停了停，弯下腰捡起那被扔在地上的铜钱，数了数，然后很是满意的点头——

也不知道是谁傻，这鱼对认识它的人，或许价值千金，要是遇到不认识的，这对鱼也许就是一碗过不了夜的鱼汤，买个木盆居然都扔出半串铜钱，扣去赔给那馒头摊的盆钱，他又净挣三十七个大字儿，再加上刚才仿佛天上掉下来般的大块银子，天啊，他仿佛一下子从低保户跃到了小康阶级，都快美到天上去了。

揣好了钱，离玉空着手回到三角地，先和那个借他盆的馒头摊子把盆钱结了，然后就和相熟的买卖人家知会了一声，拿起从山上带下来的柴禾，转身奔着那城西角的小胡同跑去。

到了地方，离玉三下五下拍开院门，把手里拎着的两大捆柴禾递进门里，打开木门的女人斜着腰站在门里面，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离玉一番，女人忽然弯起眼低低的笑了声，涂着红蔻的细手伸出来‘啪’的给了离玉一个大脖溜：

“行啊小子，你还真是命大啊！”

“上次多亏了婶子帮忙了，家里的少爷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这才抽出身来跟婶子道谢，家里也没什么好给婶子带来的，所以就一早起来帮婶子打了一担柴禾……”

“来来快点进来，让我看看你这张小嘴是不是浸过蜜了，说出来的话都带着股香气。”女人咯咯笑着，尖尖的指甲轻轻撕了撕离玉脸颊上的嫩肉，然后转身把离玉拉进了门。

离玉被女人拉着进了院子，转手那两捆柴禾放到院子角，红姑扭了个湿帕子递给离玉，然后又舀了瓢水也送了过去：

“你这孩子我看不像是长久落魄的命，你既知道了我做的行当，却还能不嫌不厌的敲我的门进我的院，我红姑也就托回大，把你这亲认下来，你若是愿意便继续叫我婶子，若是不愿，就也随便跟着别人叫我红姑娘，我只当你是我的亲侄儿，以后只要你有难处便来找我，只要我红姑能帮便一定尽力帮了你——不过下次来时这柴倒是不用带了，省得你来几次，好饭好菜还没吃上几口，我红姑倒像是白贪你的柴禾了！”

离玉坐在石墩上一边听一边喝水擦汗，一直到女人尖尖的指甲戳到眉心，离玉才放下水瓢笑着说：

“婶子这话说的没理，若是真认了亲，那侄儿来看婶子手里哪有空着的道理？这打柴费的只是力气，带过来给婶子也只能算略表一下寸心，婶子不嫌弃就好，哪儿还能说什么白贪不白贪？”

“就你这张嘴甜——”红姑笑呵呵的又拧了拧离玉的脸，见离玉已经把喝完了水，就一把夺过水瓢，连拉带拽的把离玉拉进正屋。

自从还魂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进别人家内堂的离玉感觉自己一双眼几乎已经不够使了，盯一眼那梨花木的雕漆团坐，又瞄一眼那刻着春吐百艳的角桌，再瞧一眼那镶着河塘月色的落地屏风，离玉一边看一边在心里不住的啧啧心酸——他家里，他家里的正经家具除了桌子凳子就只有男人睡的那张竹子做的塌了，这可怎么比啊，原本没看见人家家里什么样的时候他还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