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在灶上又手脚利落的转了几圈,不大会儿的功夫另外几张面饼和一锅黄灿灿的棒渣儿粥就也做了好,李大又来回跑了两趟,那原本就断断续续的夏雨已渐渐止淅沥,红姑把院子里的水扫了扫,就在屋檐下支起了小桌,三个人围在一起笑笑说说的吃了顿早饭,之后李大出去买正宴上吃的酒肉,红姑两人在家里怎样收拾布置也跳过不提,只说到了晚上,五六盘肉鱼鲜货摆上了桌子,簇新的蜡烛也点上了火,那荧荧的火光,映暖了桌子旁的每张脸。
酒席间李大喝了几杯酒之后就开始闹着让少年改个口,说什么少年叫他大哥却叫红姑婶子,他要是顺着少年的辈儿算岂不是一下就和红姑差开了辈儿了?
这边少年还没说什么,红姑已在那边斜着眼哼笑道,她偏生就喜欢听人家喊她婶子,乖乖我的侄儿,喊婶子两声甜的,婶子以后就多疼疼你~~
那原本只是借着酒意胡闹两下的李大见了红姑那春色潋滟半嗔半笑的模样骨头早已酥了大半,又见红姑调笑他,当下就恬着脸把满是钢髯的大脸往红姑身边凑,边凑还边酸着声音学少年的口气婶儿娘儿的乱喊,原本还只是笑着瞧着他两人的少年一听那李大的乱喊,当下笑得一口酒全咳进喉管儿里,整个人都笑呛得软下了床沿儿。
那边被李大装酸逗得也浑身笑软的红姑一边假嗔的轰着李大一边把少年从地上拽起来,那李大一次没占得便宜就又少不了再来两次三次,三个人说说闹闹一顿饭吃得酣畅又热闹。
一顿饭从酉时吃到了亥时,撤了席,红姑和少年一起忙活着烧了些热水,三个人各自洗涮了一把,然后就搬了被褥挤在了一张床上。
李大睡在最爱,少年挤在中间,一床人大大小小男男女女,却谁也没什么龌龊心思,吹了灯,红姑轻手轻脚的迈过已打上响呼的男人,钻进了被窝儿。
月光从新糊的浆白窗纸外照进来,猫儿一般老实的缩在被子里的少年动了动手脚,红姑隔着人把那占地儿最多的李大向床边踹了踹,又帮少年把被子拍得更松软了些,然后就躺下来,看着窗外的树影儿和少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悄悄话。
红姑叹这女人要是一过了三十岁有姿色也变得没姿色了,少年便在一旁排解说女人三十一枝花,过了四十才豆腐渣呢,红姑听了之后半晌无语,然后隔着被子擂了少年一通。
少年问那李大哥这几年也算对婶子实心实意了,前年那正房又死了,婶子干嘛还不嫁他?红姑酸声酸气的说这男人要是爱的就是这‘不从’两个字,要是她从了,那他的心他的钱就又该跑到别的不从他的女人那里去了~少年听了以后眨眼,‘哦’了声,红姑默声在一旁,屏了半天气,忽然又隔着被子擂了少年一通,低叫道你哦什么你哦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亲姐弟般的笑闹了大半夜,月儿西斜,原本窃窃嘈嘈的私语声渐渐低无,少年人躺在床上默呆呆的睁着眼,望着窗纸上树枝被风吹动的影儿,过了好半天,忽然就这样安静的闭了上眼——
这三年,过得好快。
59 离玉的心思(一)?
59 离玉的心思(一)
不管别人怎么说,在他的感觉里,三年前他就仿佛是生了一场大病。
病里的记忆很杂,又很乱。有些事他分不清到底是他的胡思乱想还是真的发生过,不过有一个记忆他倒是记得相当清楚,那就是发生在那映着点点阳光的小溪旁的穿心一剑……
他记得自己倒下了,然后还被人生怕死不绝一般的又从身后补了一剑。
之后他就那样尸体样的躺在溪水里泡了很久,在他做尸体状期间好像有什么人一直在叫他,让他‘出来’,可是他又不知道那人到底是想叫他从哪里出来,所以就一直没理那个人,结果不过过了多长时间,好像有人把什么东西放进了他的脑袋里,那种一只小虫往里钻的感觉很不好,更何况那只小虫并不是是单单的往他的皮肉里钻,还把很多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就带进了他的脑袋里,比如说一个仙人爱上凡人的故事,再比如说一只傻蛟自作多情的故事。
因为那些故事太杂太乱太莫名其妙,所以他之后就病得更厉害了。
每天每天,他都在不停的发烧,呕吐,浑身的筋骨仿佛断过一次般的痉挛抽痛,可莫名的,不管他难受得再怎么厉害,他的脑海里总有一种很坚定的力量在告诉他,他死不了。
所以在折腾了若干天后,他终于感觉好些的睁开了眼,然后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暖融融的被窝里,虽然浑身难受得像躺进了火炉里,但胸里‘扑通扑通’跳着的东西却在告诉他,他还是活的,而且他的病还是慢慢变好了。
一切就仿佛做了一场梦。
呃。
其实对他来讲,真的就像是场梦——
他感觉自己不过是大病了一场,但记忆却告诉他他其实是被人一剑穿心,死过一次了。
他之前总以为自己是伤风感冒,要不然就是干活干得太多受了风扭了筋,但在他病中给他看病的陈老头却告诉他,他之前之所以会高烧不退,呕吐不止,基本上药石的力量都罔顾,是因为他被人点破了七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