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刀的意境,不可词达,无以言喻。
苏错刀用一滴水,虚空中引翻江倒海之势,越栖见纵然列兵百万,不过一张薄而脆弱的宣纸。
宗师与匠人之别,天堑鸿沟,就此分野。
越栖见见机再快,反应再敏捷,也只来得及往苏错刀身边飞掠而去,深知这一刀既出,唯有苏错刀立足之处,方有一线生机。
但身形甫一展动,刀气已及体,终究还是不能完全躲过,越栖见一大口血喷出,伸手捂住胸口,五脏六腑已被刀气重伤。
四肢百骸灌满了铅水一般沉重,身不由己,往崖下直栽出去,苏错刀近在咫尺,却不会拉自己哪怕一根手指。
他早已不要自己了,也不在乎自己已成废墟的心里,还藏着一份永不锈腐的爱。
越栖见既是伤心,又是好笑,死于苏错刀之手……不知是不是另一番难求的缘分?
月华如水中,见苏错刀静立如雕,蓦的心头一酸,只觉难舍,无暇多想,眸底异芒大盛,掌中凤鸣刀厉啸盘旋,咔嚓一声,苏错刀单足所立的山石,竟被一刀砍断!
要与你藕断丝连,埋骨一处,绝不愿这一场爱恨,只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拼尽最后一丝气力,越栖见猛的伸手握住了苏错刀的手腕。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这里写个全文完……该是多美好的事情啊
这个结尾真是diao爆了!
好吧,还没完……
☆、87第九十五章
苏错刀方才那一刀使出,亦是力竭神散,躲闪不得,刹那间两人同着山石,竟是双双坠崖。
苏错刀想以长安刀抵住山壁稍缓下坠之势,奈何瓶子峰倒立如锥,无从借力,越栖见一手握着凤鸣刀,目含笑意,安然如坠入一场美梦。
碎石泥土劈头盖脸的砸落,打得人脸生疼,不知擦出了多少伤口,下落十余丈后,终于碰到一棵欹斜生长的树木,苏错刀立即伸臂抱定,树干却承不住两人重量,晃得一晃便断开。
幸得下面五六丈外,又有一株巨树,托得一托,同时那块山石砸落,顺着断树一滚,刚巧卡在山壁处,两棵树一横一纵,一端是大石,一端是苏越二人,竟险而又险的颤巍巍保持住了平衡。
这可真是世事如云千变,前一刻胜负转瞬你死我活,眼下却成了两人于天地间携手孤悬,死生与共。
谁也不敢妄自腾挪辗转,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轻而缓慢。
越栖见重伤失力,渐渐攥不住苏错刀的手腕,苏错刀反手握牢了他。
这一用力,肩头刀伤绽裂,鲜血滚珠成线,顺着手臂一直流到越栖见身上。
越栖见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眼睛发亮:“错刀,我好生欢喜……看到你为我流血,我心里就说不出的暖和……”
苏错刀大怒,低斥道:“闭嘴!”
越栖见笑声不绝,却吃力的举起凤鸣刀,去切自己的胳膊。
苏错刀冷眼片刻,见他上臂已被刀划出血来,冷冷道:“你发什么疯?”
越栖见抬起眼睛,眸中繁花葳蕤,道:“我断自己的胳膊,与你有何相干?难道你心里还有我?你还喜欢我,看不得我伤自己,是么?”
苏错刀死不开口。
越栖见厉声道:“说话!不然我断臂自坠,你也活不下去!”
苏错刀倏的低头看去,目光雪亮如一记闪电:“要死就死。”
越栖见一怔,软语求道:“你不肯说也不打紧,你看我一眼……就像在月牙峰,我背着你的时候,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一眼……”
苏错刀干脆连眼睛都闭上了。
一时心止如水,真息流转吐纳,虽至绝境,却能撑一刻是一刻的绝不放弃。
越栖见静默良久,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苏错刀,其实你做戏的本领十分拙劣,你一双眼睛,瞎子也看得出是真心还是假意……”
错只错在,月牙峰自己无意一回眸,误闯了他想起唐离的眼神,否则也不至沦陷至此。
若这一生,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神,从未拥有过那样的情与爱,大可永不触碰,甚至不屑一顾,但见过了,似乎拥有过了,就再也放不下离不得,了犹未了,断不能断。
一个做戏做到了骨子里的人,就这么被一个只做到皮毛的人给骗死了。
越栖见恍恍惚惚的笑着,只想时光就驻足此际,只有他和自己,浩浩然御风,飘飘乎遗世,再不必问别人的鱼龙变化,也不必看世间的酒热茶凉。
奈何天不从人愿,似乎只短短一瞬,便听到崖顶传来脚步声。
苏错刀精神一振,悬空已一个多时辰,纵然内力渐复,但肩伤血流不止,体力早已不支,紧握住越栖见的右手更是疲惫麻木,全凭一股意志力在苦苦支撑。
越栖见轻声笑道:“错刀,你猜是谁来了?”
脚步声轻灵如狸猫,由远而近,一步步仿佛踏心走来,熟稔无比,苏错刀岂有不知之理?
不但他知,越栖见亦知。
但越栖见会做出什么事,却是神鬼也不知。
苏错刀眼神骤然狼一般凶狠冷戾,无论如何,一定要活,活着回去,带阿离回家。
打定主意,越栖见只要稍有异动,即刻放手将他丢下山崖,而平衡一失,可借树干的一弹之力,或竭力扑上那棵巨树,或以长安刀刺入山壁,便有存活的可能,再等唐离来救。
但这般施为,若自己内力全盛,并无难处,可如今连体力都已告罄,无异于纸船渡河,那一线生机,也许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