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斜眼看向钟闵,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一句话:“难道由着他草菅人命?”
钟闵低下头,“若真是万齐做的,他的目的,无非是想让我们为他打开城门。他兵强马壮,却不直接攻城,而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就说明他还不敢真的造反,只是想要占了泯城这重地,与蛮人勾结,拥兵自重,威胁皇城。”
“若是如此,不是更要杀了他!”
“将军,我们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徒劳。他既敢如此,便是有了万全之策。您贸然去杀他,非但杀不成,还会遭他反咬一口,说您诛杀亲王,到时候,勾结蛮人的不是他,而是您。”
“那便如何?”
“为今之计,只有等待了。”
赫连深吸口气,终于平复了些,才发觉钟闵似乎又瘦了些,他走到钟闵面前,想要习惯性地拍拍他的肩,却被钟闵躲开了。
“将军,属下回来时未及更衣,您小心为是。”
赫连的手悬在那里许久,还是轻轻放到了钟闵的肩上,“既如此,先生莫要再以身犯险。快去休息。”
赫连宽厚手掌上的温度传到钟闵的心中,肩上轻飘飘的,又沉甸甸的。面巾下的嘴角微微勾了勾,低声道:“属下遵命。”
“报——”
钟闵刚离开,卫兵跑了进来,急道:“将军,镇北王派人来了。”
赫连应了一声,面色透着少见的阴戾,“叫人进来。”
第38章 胁迫
“在下镇北王麾下姚凡,见过赫将军。”
赫连昂首睥睨着对自己行礼的人,也不回礼,转身坐到椅子上,“何事?”
姚凡也不觉尴尬,追上前去,再次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赫将军,王爷今日听闻这泯城内瘟疫暴发,百姓如惊弓之鸟,人人自危。王爷爱民如子,终日愁眉不展,夜不能寐..”
“有屁快放,说正事。”
姚凡的话被打断,知赫连耐心将尽,也不再兜圈子:“哦,将军,是这样的,王爷寻便天下,终于觅得名医,苦心孤诣,研制出了对症之药,想赠与将军,救这满城百姓。”
“哈,哈哈…”赫连干笑两声,鄙夷之情溢于言表,“王爷真是雷厉风行啊,这瘟疫不足半月,竟能在漠北这不毛之地寻便天下名医。自这瘟疫盛行,我便禁止百姓出城,也不许外人入城,王爷寻的大夫真是厉害,未见病人,就能研出对症之药,赫某真是佩服啊!”
姚凡似听不出赫连的弦外之音,拱手道:“将军谬赞了。”
赫连不欲再与他废话,“药呢?”
姚凡微微一笑,从袖口掏出一个白瓷瓶,双手奉上,“将军。”
“真药?”
“如假包换。”
赫连蹙了蹙眉,眼中浮现一丝讶异,“条件?”
姚凡笑道:“将军真是聪明人,王爷要什么,将军不知道么?”
“不可能!”赫连拔剑而起,怒目圆睁,剑尖直抵着姚凡的喉咙,“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夺了这药去。”
“杀我当然容易。”姚凡毫无惧色,反而戏谑轻松,“哦,将军,方才我忘了说了,这药有阴阳两瓶,同用才有效。单独使用,非但无用,还会死得更快。”姚凡的脖子向前伸了伸,血顺着剑尖流了下来,他似乎感觉不到疼,勾了勾嘴角,“这白瓷瓶用来表示王爷的诚意,还有一瓶黑的,就要看将军的诚意了。”
赫连盛怒之下,握剑的手竟有些颤抖,倏地挥剑收回,姚凡的颈上留下一道淋漓的血痕。
“滚。”
姚凡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将军且先考虑着,在下告辞了。”说罢又作了一揖,转身离去了。
宝剑落地,万籁俱寂。
赫连阖目叹了口气,喃喃道:“公主,我该如何是好?”
赫连没有踌躇多久,时间不不等他,他站了一夜,便做好了决定。
姚凡成竹在胸,可他低估赫连了,低估了他的忠义,也低估了他的残忍。
赫连保卫一方百姓十年,现在,他要亲自毁了他们,看着他们痛苦悲伤,看着他们家散人亡。他不会告诉钟闵,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份罪孽,他要一人承担。
次日,赫连下令,一旦染病,悉数送往东村医治,生者不得与其接触。濒死之人带着满心的希望去了,然后迎来了牢笼,苦痛挣扎,自生自灭。
就让罪恶把我湮没,上天既然给了我这般残酷的选择,就应该体谅我的无可奈何。
“敬酒不吃吃罚酒!”齐万掀了桌子,咬牙切齿地问:“都死光了?”
“都死光了。”
“赫连啊赫连,你还真狠得下心!”
“王爷!”姚凡躬身道:“王爷息怒,是属下判断错了,还请王爷责罚。”
万齐走向前去将他扶起,痛心疾首地说道:“先生莫要怪罪自己,也是本王心软,本想与他同富贵,让他归顺于我,奈何他不识好歹。”
姚凡抬起头来,眼中晦涩不明,“王爷,赫连此人,留不得了。”
“先生有办法?”
姚凡默默地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神情淡漠而坚决,“斩草除根。”
一个月后,万齐突率亲军,攻打泯城。
“大胆万齐,你想造反不成?”赫连站在城楼上,冲着城下喊道。
“造反?哼,赫连,我看想造反的是你吧!”
“你放屁!”
“没话说了吧,你给众将士解释解释,为何你要毒害满城百姓,难道不是为了勾结南蛮,犯我边境么?”
“血口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