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骂谁丑呢!”那女人尖声叫骂道。
“闭嘴!”鬼见愁一声呵斥,又转向楚天栩,“她为什么不想告诉我?”
“你是蠢么!”楚天栩嗤了一声,“但凡是个母亲,都不想让孩子变成你们这幅死样子吧!她说,你已经疯了,不爱她,也不会爱这个孩子。他求师尊收留这个孩子,让他在穹苍这个干净的地方长大,永远都不需要知道他父母是谁。这孩子到底是你的血脉,身上灵根不浅,师尊便答应了她。”
“她死的时候,没有落泪,也没有遗憾。孩子是意外之喜,但为时已晚。她说,这都是命,她不觉得惋惜,更不会记恨你,毕竟,那么多美好的岁月,要说不爱你,她自己都不信。”
楚天栩昂首,鄙夷地看着鬼见愁,“你现在还觉得,是师尊害死的她?你追来追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又到底想要什么,你自己清楚么?你心里明白,但你不愿意恨自己,更不愿意懊悔,宁愿一条路走到黑,走到死,把所有的悔恨转嫁他人。也不愿意承认,正是你自己,害死了这世上,最爱你的那个人。”
楚天栩冷笑一声:“哎,五姑娘真可悲,死了,都换不来你的忏悔,倒是给你的疯狂又添了个借口。”
“轮不到你来教训我!”鬼见愁的蛇头突然耸立得笔直,他没有表情,看不出愤怒,更看不出痛苦。
“冯默铭!”鬼见愁闪到冯默铭身前,蛇身紧紧缠住他的脖子,“你利用我!他是你的徒弟,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冯默铭被勒得青筋暴起,还是挤出扭曲的笑容,“我告诉你…你还会..帮我么?”
楚天栩挥剑斩断蛇头,冷笑道:“你看看你,连悲伤的能力都没有,什么都要靠这三只畜生。你把你自己都变成了畜生,图什么?怨天怨地,就是不怨你自己,真是固执啊。”
“师兄,不要再说了。”赵天桦一直没有吭声,躲在楚天栩身后,听着他的故事。楚天栩用三言两语便概括了他母亲的死,也用三言两语就概括了他的出生。很奇怪,他不震惊,也没什么伤心难过。有些人,从未踏入过他的人生,便是血亲,也连过客都不算。他已经三十多岁了,不会给自己构造一个虚妄的阴影然后躲在里面自怜自哀,更不会给自己施加一个无畏的恩怨然后自生自灭。他一直都很快乐,未来也仍然会很快乐。那是他的父亲,他现在知道了,他接受这个事实,然后,也不会有什么然后了。
赵天桦慢慢走上前去,平静地说道:“爹。”
鬼老大愣住了,漆黑的眸子凝视着自己的儿子,“你叫我什么?”
“爹。”
一个字足矣。
鬼见愁这才意识到,他想哭,但无法落泪,他想抬手摸一摸儿子的脸庞,但那刚长出的蛇头满是污秽,他还想抱一抱他,但他满身都是毒。他恍然发现,楚天栩说的字字戳心,他从未如此厌弃自己,恶心自己,鄙夷自己。
隔了半晌,鬼老大才怔怔地答道:“哎!哎!”
他回头喊着,“老二老三老四,你们听见了吗?他叫我了,他叫我了!”
“听见了,听见了!恭喜大哥!”
“你们回去吧。”赵天桦冷漠的声音打断了七嘴八舌的激动和祝福,也往鬼老大终于有些热度的心上迎头泼了一盆冷水。“我叫你一声爹,就把恩怨了了吧。我不恨你,你也不要再恨任何人。如果你还有心的话,就断了这身伤人伤己的功夫,好自为之。至于我们,就当成全娘的心愿,从此相忘于江湖。”
赵天桦说完这番话,对楚天栩点了下头,“天栩师兄,我回去取纱布了。”
“天桦,你能这样想,不怪我们欺瞒,我很感激。”
“师兄,穹苍把我养大,教我医术,便是我的家,我唯一的家。我怎么会怪罪自己的家人?”
楚天栩欣慰地笑了笑,拍拍他的手背,“去吧。”
“不许走!”鬼老二的混天锤往他身前一挡,厉声道。
“让他走!”鬼见愁转过身来,三只蛇身已经颓丧地垂了下去,他的声音有些混沌颤抖,却依旧不失威严,“我们也走。”
他说完,不再看任何人,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阴阳人身上的绳索被楚天栩收回,他们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大哥已经走远,也长叹一声,跟了过去。
牧蛇人临行时往炎灼手里扔了一件东西,冲他一笑,便也离开了。炎灼接住,是那只竹笛,里面的短剑被取了出来,现在是一支货真价实的笛子。炎灼笑了笑,“这哑巴真好玩!”他拿着竹笛在柳千叶面前晃了晃,“叶子,给,我还没要呢,他自己给我了!”
柳千叶一把抢过笛子,气道:“希望他只给你这只破笛子!”
炎灼一脸纳闷,“叶子,你怎么了,不是你喜欢这笛子么,怎的还不高兴了?”
“有人要抢我夫君,我当然生气!”
“抢…谁啊?”
“哼!”柳千叶把手一插,“以后不准你碰这只笛子,看都不准看一眼!”
“好好好,我保证!祖宗,你别生气!”
“好了,柳千叶,那鬼老三没那个意思,他就是想跟阿灼做朋友,你当全天下男人都像你我一样啊。”谢凌鸢抚了抚他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