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灯笼所散发出来的光线。
吱呀——
有什么东西打开了。一群又一群的脚步声逼近,走过他身边,朝着灯笼的方向去了。
杨叶贴着墙,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明明这么清晰的脚步声,却没有见到任何人。
灯笼的光芒愈胜,照到他脚下,他看见地面下一排又一排的黑影,他们或三三两两,或成群结队地往小巷深处走去。
他之所以能清楚地分辨影群,是因为他们不是影子,他们是立体的!这些“黑影”有“人”的外形,头颅、身体、四肢。但他们没有五官,没有衣饰,就像一个个黑色的人体模型。他们和他一样踩在地面上,但踩的分别是地面的两边。就像你站在一片透明的玻璃地板上,楼下的人在你的地板、他们的天花板上行走。
那是另一个世界。
杨叶屏住呼吸,他害怕惊醒那些“人”,他害怕被那些“人”发现,然后带走他,去往跟他们一样的世界。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你看起来需要帮助,先生。”一个笑眯眯的年轻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
他跳起来,一把捂住那个人的嘴,拼命地做着“嘘”的动作——千万不可以惊到那些“人”!
年轻人疑惑地眨了眨眼,然后明白了似地朝他点头。他松开手,那人扶着墙猛大口大口地喘气。
杨叶有些歉意地拍拍他的背,他知道自己刚才因为紧张下手重了,勒得这个年轻人差点喘不过起来。
徐闲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扯开嗓子大叫:“秦——子——觉——!救——命——啊——!”
杨叶惊慌地朝地面看去,猛然发现地下的黑影消失了。
他急切地想要解释,却见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人怒气冲冲地大步走来。
“这次又是什么事。”男人恶狠狠地说,竟是对着杨叶身后的年轻人。
“协议规定你要保护我不受伤害。”徐闲舟笑嘻嘻地说。
听他这么说,秦子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协议规定要他包吃包住,他的画廊已经正式开始运作,有了固定收入,他也没去计较这些钱。谁知徐闲舟这家伙说离不开小店,要求他搬过来。好吧,懒得多费唇舌,他忍了,第二天就动手搬了进来。于是这个家伙又得寸进尺,说两人现在住的是他自己的地盘,不算包住,改而要求他当他的司机。他来了一星期也没见这懒家伙出过门,于是也懒得再说,大不了以后别搭理他就是了。
即便是这样,徐闲舟也尚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但是刚才他刚脱下衣服准备洗澡,就听见这个家伙的鬼叫声。迫于协议,他又只得匆匆套上衣服赶过来,可是这个家伙哪有半点事?
他秦子觉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答应了的事他都做到了。可是徐闲舟呢?当初说好的他母亲的那件事,怎么不见徐闲舟有半点动作?
正在秦子觉考虑毁约的时候,徐闲舟忽然将杨叶推到了他面前:“这不就是线索来了嘛。”
杨叶迷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请问……”
“我是徐闲舟。”年轻人笑眯眯地说,又指了指另一个,“他是秦子觉,韩佳盈小姐的表叔。”
原来他就是秦子觉。杨叶朝黑衫男子看去,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果然是年轻有为。小小的z市,生意上做得有声色的几帮人,即便是没有见过面,也是对对方相当熟悉的。
其实他一早就听说过秦子觉这个人,秦家世代从商,到了这一代就只有秦子觉一棵独苗,偏偏他又放着家族生意不打理,跑去意大利留学,读了个美术专业。z市素来以商业闻名于世,虽然近几年来政府狠抓教育,但重商的风气由来已久。高考考个一本重点大学就能占据报纸很大的版面,更遑论被称为“世界美术最高学府”的佛罗伦萨美术学院了。当年这件事虽然没有媒体报道,但在z市“富人圈”里去却成了热门话题。前一刻这家才刚说秦家小子出息,下一刻另一家马上又说美术学来顶个屁用,不如花点钱去读商科。
面对种种言论,秦家始终没有表态,只是虞圣雅在与人相约喝茶的时候说了一句,如果子觉没那个本事,花再多的钱买进再好的学校,也只会让他显得格格不入。在秦家人眼里,花钱买学位是毫无意义的。虞圣雅更是宁愿将钱花在给秦子觉买资料、请家教上。考试前夕她对秦子觉说,考上了,你就去。考不上,你可以选择回来或者接着考,但我不会买证书给你。
结果秦子觉不但考上了,几年后回来,还在z市开了一家全省最具规模的画廊。
和他不同,杨叶是由母亲抚养长大的,后来遇见杨乾,被他收为养子。从那时候起,杨叶的人生目标就只是长大后为养父打理好生意。毫无意外的他考取了商业学院,学成归来后渐渐接手养父的赌场,并打理得有声有色。他从来不去考虑梦想,他只有目标,那就是要孝顺母亲,报答养父。
可是对他恩重如山的养父居然莫名其妙地死了。
警方给出的调查结果是心肌梗塞导致的猝死,可他坚决不信。养父注重保养,身体向来硬朗,而且并没有心脏方面的病史,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终于,他在养父的书房里发现了异样。
那是一幅油画,画的是一条小河,河面上泛着阳斑,一派闲适好风光。但是这幅画的中间缺了一大块,露出洁白的画布,像是画画的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