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去古毅家串门。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一家和乐融融,不知该进还是该退。他看见我,将我迎了进去,又吩咐他媳妇多炒了几个菜,拉着我又喝起酒来。喝到后来,我们两个都醉了,我就顺理成章地在他家住了下来。他媳妇要照顾儿子,我便和他睡一起。他醉得太厉害了,晃着映月,嘴里不停地说‘映月啊,要听爸爸的话啊,要对爸爸好,什么事都要帮爸爸做,知道吗?’我晓得的,他嘴里的‘爸爸’不是他自己,而是我。”花知远说到这里顿了顿,犹豫了一会儿,才下定了决心似地说,“我也……也喝多了。我听了他和映月说的那些话心里太高兴了。我,我,我昏了头,竟然凑过去亲了他。”
杨叶听到这里,倒抽了一口凉气,古毅和花知远都是男人,这男人和男人……
“没错,我们都是男人。”花知远的笑容越发苦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我就是……喝多了犯浑。”
感觉到自己的反应太过了,杨叶连忙安慰似地笑笑,用鼓励的语气问:“那后来呢?”
“古毅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可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以后,我开始躲着古毅,他只当我的怪脾气又发作了,没在意。两个孩子满周岁,他来找我,和我商量着酒席就在他家摆,我没法不同意,就抱着映月去他家。我坐立不安,我感觉到他媳妇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我很害怕,站起来要走,他拉着我,无论如何不放。我急了,冲口问他想怎么样。气氛顿时冷了下来,我看着他一脸惊讶的样子,也发觉自己太过激动了。他拉我上了二楼,关了房门,压低声音说他们家男娃娃的心脏出了问题,需要换一个。”
婴孩的心脏比起大人来要脆弱得多,普通成年人的心脏,就算他们家卖得起,孩子也不能用。听到这里,杨叶大致也猜到了后面的发展。
“他竟然,竟然要我家映月把心脏让出来。”花知远的声音颤抖起来,“我当然不同意,我们争执了起来。他说不动我,居然说映月本来就是他们家的孩子,和我无关。我气疯了,和他扭打在了一起。我们打得很凶,都没有听到门落锁的声音。等我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没有出路了。古毅他媳妇,王莲花,在门外问我,要不要把孩子交给她,要是我同意,就放我出去,要是不同意,大家同归于尽。我那时也发疯了,不论古毅怎么劝就是死死搂着孩子说不同意。我听见王莲花在门外划火柴,她是真的要点火!”
讲到这里,花知远已是老泪纵横,他缩在椅子里,哭得一抽一抽的。杨叶见状,慌忙给他顺气。
待到气息平顺了点,花知远继续讲述:“古毅朝床边冲,想要去抢床单,那床单是浸了水的,他们早有准备!要是被他抢到了,大可以披着床单抵挡一阵,等我呛得昏了,就可以抢过孩子出去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扑过去和他抢,从小我的力气就不如他,又抱着映月,自然抢不过他。我又气又急,往身上摸出个东西就往他身上扎……我记不清了,我也记不清我扎了多少下,等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不动了。”
花知远抹去不断流出来的眼泪,深吸了口气:“这时我才看清楚,我用来扎他的,竟是他送我的紫竹烟杆!黄铜做的烟嘴就扎在他的喉咙里。我害怕极了,但火越烧越大,我也顾不得其他了,我拨出烟杆,披了湿被单,抱着映月就从二楼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