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体被放入墓地,她便跟着进入到墓地中。随后每日吃食都减少了,在某一日彻底断绝了入食。卫梓诸在去那儿看闻祭的时候,看见她在整理闻祭的衣襟,他伸手去帮,无意间碰到了,发觉她的肌肤已经失去了温度,冷如冰石。
阿阮恍如未觉,仍是注视着冰床上的人,唇边带着温婉笑意,“你看,他就是睡着了也好看。山中无数载,来来往往无数人,我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与旁人不一样的,一眼看去,眼中就剩他了。”
“跟在他身边,做人也好。短短数十载,却每日得见音容笑貌,浑浑噩噩度日,几千年又何及?”
“他还未醒来。你说,他是不是醒不来了?”
自顾自说话间阿阮抬眼看他,记忆中的黑色瞳仁已经变得极浅了,与红莲教先辈留下的书中描述的雪山圣灵别无二致。
卫梓诸心里渐渐明了,连她都等不来,恐怕闻祭是无望再从这具身体中归来了。那便没有再来这个墓地的必要,此后,他的重心全部转向别处,再未见过阿阮。
还好他没有将自己困在死角,他已经把人找回来了,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将闻祭放到床上,待他睡着了,卫梓诸还是再去了一趟墓地。
阿阮木然站在冰床前,一动不动,听见声响也没有回头。冰床上的身躯一如当年死去时的模样,指尖枯瘦面容憔悴,只是唇上带着极不协调的殷红。
他的颈窝处围着一圈白毛,只有微弱的起伏表明它是个活物。卫梓诸直接上前将它握在手中,一只冰冷的手伸过来,紧紧掐住他的手腕,阿阮瞪大双眼,声音沙哑又尖利,“你不能带走它!”
卫梓诸皱着眉,忽然运起一身霸道的内功震开她的手,将灵貂捏在手中,“现在喂血有什么用,这不过是个躯壳而已。那日你在哪里?放任他的人不是你吗?”
阿阮颤抖着唇,嘴里只重复喃喃着几个字,“那是他的愿望……他的愿望……”
卫梓诸的脸上露出可见的嫌恶,不知是对阿阮,还是对那时无力阻止的自己,“你已经做过选择了,没有机会了。”
第98章 第 98 章
万长青被卫梓诸叫来给闻祭查看身体状况,闻祭刚睡醒。
跟随思宏法师睡了那么些日子的硬板子,再回到麟趾宫自己的卧房里,还无教务缠身,更不肯放过这难得的闲适,赖在床榻上不肯起来。
于是这看在万长青眼里不顺眼极了,不知道哪里带回来的野男人,赖在教主床上不起,恬不知耻!
坐到床边的圆凳上,万长青双目看天,似乎不屑于再看他一眼,“手。”
闻祭伸手过去,也不恼他的态度,倒是了解为什么卫梓诸这么不待见他了,是有够气人的。
万长青给他号脉期间,清屏敲门进来在桌上温了一壶酒,走时奇怪地看了这边一眼,在与闻祭视线对上时,不发一言转头离开了。想来肯定是阿卫吩咐的,闻祭闲来无事确实喜欢小酌两杯,清屏酿的酒醇香清冽,入口不觉,几杯下肚才会显出它的后劲来。
他看了看完成任务准备离开的万长青,说道:“神医,要不要喝两杯?”
万长青眼神轻蔑,“我去哪里没有酒喝,用得着和你?”
“不一样的。”闻祭披了件外衫下了床,将酒壶的盖子揭开,嗅了嗅,“这是且末神木的花酿的酒,现如今神木枯萎垂死,多年未开过花,今后也许再也不会开,喝一壶便是少一壶了。”
此话一出,万长青又瞪了他一眼。这酒以往都是闻教主喝的,现在竟然被拿来给这人喝,睡闻教主的床,喝闻教主的酒,姓卫的未免太过放肆了!他心想,凭什么给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喝?倒不如给他喝了呢!
心生怨气的万长青放下手中的药箱,坐下来就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闻祭坐在桌子另一边,倒了一杯,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万长青唯恐对方喝了多的去,一杯接一杯地倒进自己嘴里,十数杯下肚,便面红耳赤有些恍惚了。
闻祭放下手中的杯子,缓缓开口,“万神医,这酒好喝吗?”
万长青迷瞪的眼猛然睁大了,拍着桌子说道,“自然好喝!酒么……酒自然是好喝的……”过了一会,他摇摇头,“不对……味道就是……普通的酒……”
“嗯。”闻祭点点头,“是普通的酒没错。”
“你是不是骗我?嗯?”万长青努力让自己盯着眼前的人,那样陌生的面貌,他从未见过,“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闻祭。”闻祭喝完了杯中的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依然温吞地一点一点吞咽。
万长青哼了一声,“你也叫闻祭?就你也配叫闻祭?你这个骗子!”他说着,又抢过酒壶给自己灌了一大口。
“我怎么不能叫这个名字?”闻祭对于一些人耐心出奇好,也不会跟一个醉鬼一般见识。
听到他的这句话,万长青一哽,支支吾吾嘀嘀咕咕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嘴里含糊道,“就是不行!不行的……”
闻祭突然安静了下来,注视着万长青,再开口时嗓音柔和得近乎蛊惑,“多年来,辛苦你了。”
万长青抬眼看向他,有些茫然又有些思索。喝醉了的人脑子有些迟钝转不过弯来,但与此同时,更多的情绪也涌了上来,他想了想自己过去的大半辈子,突然就委屈了起来。
他承担了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从未泄于口。做大夫的,遇上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