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从危机里逃出来,便又故态重萌。闻祭暗叹了一口气,万长青这辈子恐怕是改不了了。
卫梓诸一直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两人都未指名道姓,只有彼此知道,这让他觉得不痛快。他也不再是当年因为万长青一句话而犹豫踟蹰的少年,心里觉得不痛快,便拎着万长青的领子把他扔到外面去了。
碍眼的人被扔了出去,卫梓诸将面巾推得远远的,在闻祭身边坐下。
看见他特意推开面巾的动作,闻祭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要讨债来了。可看着那双黑眸满盛温情与期冀,任他平日说黑说白诡辩如常,此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可不知如何拒绝与迎合毕竟还是两码事,闻祭在何时都不会完全失了理智,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琢磨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
两军对垒,敌军战鼓方起,旌旗高举似要发兵。我方已做好万全之策,就待敌军前来,教他领教何为固若金汤。
见他无动于衷,卫梓诸忽然低头看着地面,没了动作。闻祭心里那套说辞没了用武之地,好似就待一个冲锋号令,对方却偃旗息鼓,虽未交战,却落了个不是滋味。
“你说过,回来再说的。”
闻祭噗嗤一笑,本该是他良心不安的,却乐得不能自已。他便大大方方亲了他一口,谁叫这世上,再没人让他觉得更合心意了呢。
卫梓诸努力维护自己有担当的男人形象,红着脸却一本正经,“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他转身走向床榻,从被子的缝隙里掏出了一样白色物体,闻祭看清之后久久不能言语。那是他的灵貂,那日被他放归山林深处,想不到还能再见到。
闻祭轻轻一笑,将灵貂接过来,动作无比轻柔,“你从哪里找到它的?”
“它自己出现在地宫里的。”卫梓诸伸出手指在灵貂的头上抚了抚,虽然,他依旧不会喜欢它赖在闻祭身边,“阿阮姐姐捉住它放血,它也没有跑,一直守在那里。”
灵貂怏怏的,对身边的“陌生人”没多大反应。它个头就那么点大,长年被取血,可怜的小脑袋混沌得分不清南北,甚至恍惚到一瞬间产生主人回来了的错觉,又想起它是被坏人抓走了。
思考貂生的时候它总想,它真是这世上顶可怜的貂了,真的。
“真可怜。”闻祭一边捋着灵貂细长的身子,一边柔和低语,“又瘦了,可让我心疼了。”
灵貂闻言,也不管抱着自己的是谁,只是凭着那一点熟悉的感觉,它伸出自己的两根细瘦的爪子就往闻祭面前凑,十分气愤,“吱吱吱!吱吱、吱吱!”
可不是瘦了怎么地!你看窝的爪爪,都是被割的口子!
闻祭被那两只爪上数不清的细小伤口,想起当年他在时,万长青取一点血,灵貂都会把爪子上的小伤口亮给他看,求安慰。怕疼又胆小,却又在有他在的地方嚣张得不得了,谁都敢上嘴。
可它现在没了生气,不复灵动。
他从不觉得跟着自己的人应当受到这样的苦,他的目光忍不住移到卫梓诸身上,深深地凝视。
“阿卫,你帮我找回灵貂,你觉得,我应当如何报答?”
卫梓诸看着他,有一瞬失语,最终只是缓缓摇头,“为何要提报答?为你,这不是我应当做的么。”
“这句话不对。”闻祭去牵他的手,不知怎的有些冰凉,如同他面上的不知所措,“我心如坚石,你便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掌心里的那只手更凉了,闻祭垂下眼睑,继续说道,“可我心里有你,自然投桃报李。”
他抬眼盯着他,“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卫梓诸被这句话吓一跳,站起来退后几步,慌不择路之下竟夺门而出。
闻祭收回手,慢悠悠找到了金疮药,细细给雪貂伤口上药。他每一条伤口都照顾周到,表情专注,似乎全身心都在这件事上,嘴角却缓缓翘了起来。
情之所至,难以自抑。
作者有话要说:
讨生活好艰难啊qaq 所以瓦立志做一枚甜文少女,我不管,坑品不好也要当甜文少女_(:зゝ∠)_
第100章 第100章
闻祭从未想到,在纳主,自己还有喝上喜酒的一天。
麟趾宫的主厅坐着十多个熟面孔,几个相互交好的高层都来了,整个主厅只是装饰了几块红布,简陋至极。
木图的峰头是装扮起来了的,红莲教没那么多规矩,成亲拜堂这样的人生大事都是自由的,无需上头批示。可清屏却提出要求,要在麟趾宫主厅内举行典礼,还要邀请教主。木图是红莲教第一高手,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闻祭愣愣坐在卫梓诸身边,看着强壮如同一头大熊的木图牵着清屏的手,纤细白腻与粗糙黝黑对比分外刺眼。他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木图了,再见面时,竟然是这样的场景。他从未想过,清屏会和木图在一起,这让他觉得意外的同时又分外不爽利。
若是有他在,哪里会有木图的机会?多少英雄豪杰青年才俊,怎么配得上清屏那样的好姑娘?
可他……确实错过了,这无话可说。
“教主,这是清屏亲手酿的酒,今日我们不醉不归!”木图将自己的酒碗斟满,又看卫梓诸面前的两个玲珑白玉酒杯,大掌一挥,两个酒杯落在地上跌碎了,他便给两人换上大口的碗。
闻祭一颗悬着的心也随着白玉碎裂的声音敲下了定音:这粗野汉子是不会怜香惜玉的。